“好，”李玄丟下了最後一句話，眉宇間驀然染上幾分落寞，“多謝了，唐少夫人。”
唐少夫人？
怎麼忽然這麼喚？
真是莫名其妙。
丹一撅了撅嘴，幹脆又躺了下去，閉眼別過了頭，不去費心思猜他到底想做什麼。
畢竟，她現在又不是什麼“放女郎”，不需要從犄角旮旯，去挖出男人喜歡的東西、迎合他們。
不過最後，他們並沒有點二十個胡姬，因為李玄推脫說有公務纏身，直接回了王府。
丹一便將竺府的旗重新裝上，駕著馬車載著一大包貨架上的玩意，回了宣平侯府。
總歸是，解決了一大難題。她沒去管齊王殿下那繁雜瑣碎的小九九，而是高興得晚膳多吃兩碗飯。
“賞宋庖廚，”她擦擦唇角的飯粒，“賞二十——文。”
本來想說二十兩紋銀，但她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那麼多錢。
那就二十文，聊表心意。
*
對於竺家來講，出售一塊土地隻是生意鏈上的一塊交易罷了。
齊王手下遞來的消息是，官家預備擇定的齊王妃喜歡吃甜瓜，所以齊王殿下選了塊風水寶地欲專門種甜瓜。
竺枝策有點舍不得這塊好地，不過主要是摳門，因此拉鋸戰談判了幾個來回。
——此地乃發妻所留，下官實在愛憐。
——加錢。
——不是錢的事，這塊地萬分肥沃，這些作物還未成熟，如此交換，恐怕……
——三倍。
——成交。
竺家如今並非靠竺枝策那個虛職的俸祿活著，而是依靠大量的流水賬銀與鋪子、田地收入補貼。
漸漸地入不敷出。
這塊地賣了個好價錢。竺枝策這麼想著，喜不自勝地將田契俱翻出。
料想預備拿到這一大筆錢，便蠢蠢欲動。
*
接連幾天，李玄都讓施硯傳了信。
事情進展不僅十分順利，他的人手還查到了十四年前的蹊蹺。
先前丹一酩酊大醉時，他已經搜到了一些東西，隻是還不完備。如今丹一到手的，確實可以說是很古怪的蹊蹺。
郡主曾無意中提起過，當時韓昭文重回長安前，是有給她遞消息的。她說自己要約竺枝策見麵，和離，然後將嫁妝拿回來。
所以郡主才會在昭文消失後，跑去宣平侯府要人。
可惜再無後續。
李玄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手下人依照丹一口中韓昭文離開姑蘇的時間，推算出她十四年前抵達長安城的時間，在前後十日的誤差中，將全長安中北部地區能接觸到的茶樓酒肆，十四年前的賬單全都秘密查了一遍。
這是一件極其有風險的事——且不說敗露如何解釋，就這十四年間，多少新店興起、多少舊店敗落，且很可能一無所獲。
不過，或許是由於竺枝策那股清高的勁兒，不願隨意出入雜街小鋪，因此終於出現了一絲線索。
——十四年前的二月十六，在靠近延興門處，人煙較少卻還算精致的茶館，名喚雅庭軒。
竺枝策付的茶水錢，記的是竺家的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