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收我為徒,我從此有了師父。
師父有一對兒女,他的兒子阮元登。和我同歲,也是七歲,不知道為什麼他總喜歡纏著我玩,我給他編竹蜻蜓,編蚱蜢,他特別崇拜我。我和他的關係比起和她姐姐更像親姐弟。
可惜跟他相處沒多久他就去京都求學,我隻有過年才能見到他。
我想贖回少城主的玉佩,可是掌櫃輕飄飄地說,把我賣了也贖不回玉佩。
我才知道那塊玉佩很值錢。
沒關係,我這難不倒我,我已經記住玉佩放置的地方。
我娘曾經教我武功,我這麼多年從來不曾荒廢,我答應娘堅持每天練功,我說到做到。
誰也不會想到一個沒櫃台高的女娃娃會半夜偷東西。
我做到了,翻牆進當鋪對我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找到玉佩的時候我很緊張,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引起掌櫃的懷疑,我還順手牽羊拿走了其他幾件物品,我發誓以後會還錢,等我有了錢一定還給當鋪。
很不幸的是,到我長到十四歲,師父生病去世,他教我讀書寫字,待我如父親,我卻一滴淚也哭不出來。
師娘認為我冷血沒良心要趕我走,我給她磕了三個響頭,什麼都沒帶就離開了醫館。
後來我才從鄰居大嬸閑聊時品出味兒來,師娘怕我要回剩下沒用完的幾千兩銀子,隨便找了個由頭將我趕走。
無所謂,反正師父救了我又給我啟蒙,對我很好,那些錢就權當報恩罷。
我還小,無處可去,又回到道觀。
十四歲前我的人生涇渭分明,一半道袍的暗色一半醫女的亮色。
由於在外麵養得白白嫩嫩,水靈靈的,氣質也好了不少,我不像道姑,倒更像哪家的千金小姐。
這惹來更多道姑的嫉妒,你窮有人嫌棄,你富也有人嫌棄,她們嫌貧仇富。
待我到十六歲時,不再需要放血排毒,隻需要針灸即可,我身體的餘毒不多,已無大礙。
到十八歲的時候,依舊沒媒婆來說親,大概是嫌棄我臉上有疤,家裏又窮,還不會女工刺繡,琴棋書畫樣樣不行。
沒想到師娘卻來尋我,請我去參加阮元登的狀元宴。
我跟師娘沒得感情,不知道她為啥這麼殷勤地邀我赴宴,後來我明白了,她對我也沒得感情,對我的份子錢有感情。
十四歲離開醫館,十八歲回醫館,四年沒見阮元登,我竟然差點沒認出他,他像吃了發酵粉,個子竄到七尺多,玉樹臨風,一雙桃花眼水波瀲灩,他的笑容像春日的河堤,帶著氤氳的水汽,叫人沉醉其中。
我頭一次臉紅心跳,我不認為這是心動,也不是情竇初開,這隻是一個女孩對男孩的拘謹。
狀元宴在酒樓舉行,大家的隨機都是幾兩碎銀子,畢竟師父他的人脈也僅限於同僚和病患,沒啥有錢親戚,我拿出了十兩銀子,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我。
他們仿佛都在說,好大方的女子啊,真傻,吃個席給這麼多。
那是我變賣掉值錢的物件換取的。
這麼多年我不敢賣掉贓物,如今四年都過去了,應該沒事了,現在急用錢,也隻能冒點險,跑到黑市賣掉。
好在沒出紕漏,不曾引來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