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不亮,村長家的老公雞已經開始狂嚎。幾戶人家的燈已經亮起來了,胖丫的門被推開:\\\"趕快起來做飯,等會兒你弟弟該醒了!\\\"
這邊胖丫猛的坐起來,被冰的打了一個激靈,咬咬牙利索的穿起了衣服。葛老太正雙手攢著三根香,口中念念有詞的彎腰禮拜,這是葛老太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禮佛大任,自從媳婦生下這個大胖小子之後,更是從之前的初一,十五改為現在的每天早上。說起葛老太這小兒媳婦這胎,她出去逢人就說,這全是我誠心禮佛的功勞,我那天晚上夢到送子觀音了,問我有沒有針線,我說有,你說要針線能幹嗎?不就是男孩嘛!倘若這個時候抱著自己的大胖孫子,必然尿布一扯,給別人展示,你看看,你看看,做的多精細啊!要是我當時回答沒有,保準是個閨女!
廚房已經開始有溫度了,胖丫往灶孔裏送著柴禾,伸著黝黑的雙手烤著。灶上的熱氣開始升騰起來,胖丫麻利的站起身,掀開鍋蓋熟練的下入大米,蒸上饅頭,這時才開始叫葛老太過來炒菜。中原冬天的菜品也沒什麼特色,蘿卜,白菜。偶爾改善夥食也隻有土豆,或者家裏來客人了去買點豬肉,燉個菜。蘿卜白菜每年冬天村北頭的疙瘩張都會上門過去推銷,都鄉裏鄉親的,麵子也抹不開,家家戶戶多多少少都會來點。胖丫爺爺隻要家裏沒農活,天氣好的時候都會趕著毛驢車,去附近的村子上做著換大米的營生,那時候都是小麥換大米,尋常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小麥。平原的廣袤大地上,冬日裏放眼望去,全是綠油油的小麥,一塊又一塊連著一個個村落。麥收完,家家戶戶都會留下點小麥,平時磨麵,換大米,水果。
門口有童稚的聲音叫胖丫,那是冬妮在叫胖丫去上學。冬妮比胖丫低一級,家在胖丫家的南邊住,每次上學要經過胖丫家。一開始兩人一塊放學,後來每次上學冬妮就來找胖丫,隔著一條堆滿垃圾的幹溝,對著胖丫家的大門扯著嗓子喊。每次聽到聲音,胖丫把碗往水盆裏一丟,伸出胳膊奮力的把嘴一蹭,就急急慌慌的背著書包跑了。
隻有每天早上的時候,才能不用刷碗。每當冬天的到來,胖丫的手總是黝黑皸裂。有時候臉和耳朵都能生出凍瘡,碰都不敢碰,晚上的時候還特癢。之前母親在的時候,總給她塗的香香的,臉和手就不會被凍傷。兩個人一起背著書包頂著北風呼呼的往北走,過了幾戶人家就是麥田,兩三塊麥田的盡頭矗立一棟白白的兩層小樓,樓前有紅色瓷磚堆砌的升旗台,一個空曠的大操場。之前是一戶人家的田地,後來被學校征用了,被無數雙鞋子踩平,壓實。一下課,樓前的操場上全是玩耍的孩子。
每天早上的主要事情就是打掃衛生,一組一組的輪流著來。無論外邊天氣有多冷,都擋不住孩子們的朝氣蓬勃。掃把揮舞起來滿屋子的塵土飛揚,嗆的沒法進去。孫小武就是掃的最起勁兒的那個,黑瘦的小身板,穿著大大的黑色棉衣,揚著掃把吭哧吭哧奮力的掃著。胖丫的桌子就在第一排最裏邊的那個,桌子前邊就是工具堆,捂著鼻子走到了座位上,打開窗戶,北風呼嘯而過,吹翻了同桌的作業。胖丫趕緊撿起來用手拍了幾下拿桌上的文具盒壓上。
“鐺鐺鐺”的上課鈴響起,伴隨著“踏踏踏”的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同桌黃靜跑回座位,慌慌張張的喊到:“數學老師來了”!孩子們瞬間安靜下來。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常欣走上講台,咳了兩聲,撩了一縷秀發別在耳後。“以後打掃衛生必須要先灑水,別搞得烏煙瘴氣的!”清了清嗓子喊到“上課!”隨著響亮的聲音“老師好!”便開啟了村小忙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