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亭。
一亭,一燈,一盞茶。
丹恒兀自坐在那裏,遠眺著隱於霧氣之中的葳蕤建木,森森緲緲。
“丹恒大人。”一個女子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久等了。”
她有著一雙尖尖的耳朵,赫然是持明族人。
隻是,她的辭措雖為恭敬,但態度卻不見謙卑。
“謁見相關的事情已通報完畢,丹恒大人可有疑議?”浣溪微微欠身道。
“我已清楚了,辛苦浣溪小姐。”
“小姐的稱謂可不敢當,妾身不過是白露小姐身邊區區一個侍女罷了。”浣溪輕笑了一聲,嘴角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隻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丹恒大人斟酌。”
“什麼不情之請?”丹恒隱隱有了猜測。
他是在長樂天見過白露的。
空有龍尊之形,卻無龍尊之力。空有龍尊之位,卻無龍尊之權。被龍師處處掣肘,不得自由。
化龍妙法就在眼前,那群龍師怕是坐不住了。
“我希望您不要和白露小姐見麵。”浣溪說道。
“你不過是一介侍女。”化歸持明本相之後,丹恒經常會在晤寐中拾起丹楓的記憶。
乍聞浣溪之語,他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尖銳了起來。
浣溪的嬌軀輕輕地顫了顫。
但是,她還是咬著牙,說道:“白露小姐質樸天真,渾無心機——”
“怎麼?”丹恒突然輕笑了一聲,“你在譏諷誰?丹楓麼?”
浣溪一時驚惶,她順從地跪了下來。
“丹,丹恒大人——”恍然間,她好像見到了丹楓,“妾身絕無此意。”
“妾身十二年前被選為侍女,日日陪伴主人學醫受訓,見證她無數次出逃,又無數次不甘心地被抓回來。”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還含著哭腔,似在訴苦,似在怨恨。
“以仙舟常情而論,她這樣的孩子都過著快樂自在的童年。但身為空負虛銜的龍尊,白露小姐深受管束,進退全無自由可言。”浣溪幾乎是聲淚俱下地說道,“妾身深感不忍,鬥膽請大人為這個孩子著想。”
【“真是沏得一壺好茶。”
“不得不說,她真是深諳語言的藝術,道德綁架玩得這麼溜。”
“不過,持明內部,似乎意見不合啊。”】
丹恒輕輕地哼了一聲。
真是好一番主仆情深。
他不置可否地說道:“我知道了。”
聞言,浣溪也大著膽子起身,行了一禮。
“丹恒大人,無論您是要會見白露小姐,還是同妾身一道去參見龍師長老,妾身都會在去往鱗淵境的渡口等您到來。”言畢,浣溪就轉身離去了。
她還是心有餘悸。
浣溪突然踟躕了。
丹恒未加思索,便前往了長樂天的渡口。
隻是,他被人攔了下來。
“我是丹鼎司醫士陸英,如你所見,也是個持明族人。”
丹鼎司的醫士?
丹恒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立場。
在他們這群醫士的眼裏,白露已經是被死死地綁上了丹鼎司的船了。如果白露為龍尊,那麼丹鼎司的利益就能夠得到最大化。
“我聽聞大罪人的轉世之身重返羅浮,想來見上一麵,給個忠告。”陸英惡狠狠地盯著丹恒,語氣毫不客氣,“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