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婷呆住了,一個女人將來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這麼大的事情,哪裏輪到她這個做伯娘的來做主?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王子婷深吸了一口氣,滿懷希望的問:“醫生,她才不到二十歲呀,就真的沒有辦法保住了嗎?”
女醫生歎了口氣說:“如果能保住,我們也願意保住,尤其是她現在這種虛弱的狀態下上手術,也增加我們的風險。
如果你們硬要保子宮的話,還請在病曆醫囑上簽個字,寫一下放棄手術治療。不過,一旦出現敗血症,我們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的。”
王子婷也不說話,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地麵,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沉默了一會,女醫生聲音低深沉的說:“我們建議家屬盡早做決定,總這樣輸血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現在子宮已經嚴重感染,再拖下去,萬一出現敗血症,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你們考慮好了,最遲,明天上午給我消息。”
她看了一眼仍然呆呆傻傻的王子婷,歎了口氣說:“大姐,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為什麼不早一點把她送到醫院看病呢。她這病,不是一年兩年了,感染至少三、四年以上了,這血裏都帶著臭味和腐肉呀,你們娘家人........唉......”
醫生歎了口氣,又叮囑王子婷盡早決定是否手術後,就匆匆離去。
王子婷失魂落魄的回到搶救室,被等在門外的牟冬香拉在椅子上坐下,牟冬香見婆婆仍流著淚,知道情況不大好。
於是她問道:“娘,是安瑩情況不太好嗎?”
王子婷眼淚流的更凶了,嘴裏念叨著:“畜牲,畜牲呀,一家子畜牲呀,咱們應該早一點來救安瑩呀。”
秦安瑩雖然不是王子婷生的,但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兒。
她記得還沒分家的時候 ,小小的秦安瑩就經常被孔秀蘭搓磨打罵,有時候做為大伯娘的王子婷實在看不過眼,就幫小安瑩說兩句話,或者把她拉進自己屋裏,塞塊糖給她吃。
而小小的秦安瑩也懂得投桃報李,經常幫王子婷幹些活計,或者在孔秀蘭出門上工時,幫忙照看大房家小她兩歲的秦安萍和小四歲的秦安花。
自從秦老爺子受不了孔秀蘭的折騰,分家後,孔秀蘭對這個大女兒也越發的不待見起來。
孔秀蘭一直認為,是她生秦安瑩的時候傷了身子,導致她後來一直沒有王子婷能生孩子,所以對秦安瑩越發的苛刻。
做為大伯娘的王子婷一旦去護秦安瑩,孔秀蘭便會站在大房門外,指桑罵槐的罵王秀婷多管閑事,久而久之,王秀婷也不願意為孔秀蘭的孩子去找氣生,慢慢的,也就疏遠了秦安瑩。
可是,現在讓她做這個決定,怎麼做決定?她一個隔了房的大伯娘,如何來做這麼殘忍的決定?
割掉子宮,安瑩以後永遠不能生孩子,她才二十歲,以後會不會怨恨自己?如果孔秀蘭知道是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她會不會欺上門來?
可是不割子宮,安瑩不一定能活下去,而自己家更是會被孔秀蘭這個吸血鬼趴在身上吸血。
牟冬香見自己的婆婆隻顧著低頭哭,急道:“娘,你說出來呀,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有啥事兒你說出來,咱娘兒倆合計合計呀。”
王子婷這才慢慢喘勻了氣,擦了擦眼淚,把女醫生說的話告訴了牟冬香,並說:“這是進退兩難的決定呀,娘做不了這個主,可是這個點兒,也不能去郵局打電話了,大隊晚上沒有人。”
牟冬香比起自己的婆婆,那是個真有主意的,她爽利的說:“娘,這有什麼難做決定的?咱把實情告訴安瑩,讓她自己做決定,不管將來如何,都不能賴到咱家頭上。”
王子婷眼睛一亮,隨即暗淡下去說:“醫生要是能告訴她,剛才就當著她的麵說了,何必把我喊出去?”
牟冬香說:“嗐,娘,人家醫生是怕安瑩妹子聽了受不了,不過俺剛才和她說了一會話,她不像那麼軟弱的人。”
婆媳倆嘀嘀咕咕,秦安瑩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她早就感覺自己不太好,不知道還能再活幾天。
隻不過就是因為兩個孩子,她一直存著一口氣硬挺著,這次見到爺奶,大伯,大伯娘來救她,又把孩子帶走,她才放下心來。
剛才醫生把大伯娘喊走時的眼神,她看的明白,自己這次,也許是真的挺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