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他言。

這天夜裏,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白露尚未來到淩霄宗,我依舊是師父最疼愛的徒弟。

我雖是他一手帶大的,但畢竟男女有別。小時候抱一抱可以,長大了就不行了。

成年禮後,他便不再和我有什麼親密的肢體接觸,尤其是在其他人麵前,隔得更遠。

師父是玉樹瓊枝一般的美人,修為又高,不知有多少仙子想要和他結為道侶,還有寧可放棄自己身份想要倒貼進淩霄宗做長老的。

可師父一概不理,他隻帶著我們三個徒弟,悉心教導陪伴。

一次試煉,我和其他人走散,被千年雪蛛卷進洞穴,注入毒汁,銀絲縛成緊緊的繭,隻要過了一夜,護體靈氣耗盡,我的肉身便會化作白骨。

我嚇得哭泣,好在師父及時出現,救了我。

他一劍殺死雪蛛,又劈開繭。

衣物被毒液融化大半,我落下來時狼狽不堪,不過一瞬,就被他的袍子遮住,抱在懷中。

那是我成年後,第一次和師父如此親密貼近。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心跳,也是頭一次意識到,師父不是玉雕而成的。

他也是人,也是有溫度的。

……

夢醒後,我看著帳頂,心中空蕩。

眼見時間到了,我拖著疲倦的身子來到明輝殿,閉目打坐。

那三人也來了。

雲期惡人先告狀,把昨天的事情倒過來說了一遍,說我意圖殺死白露,霍恒是幫凶,懇求師父把我逐出

師門。

師父沉默不言。

白露淚盈於睫:「師父,你向來是最疼我的,我和她,你隻能選一個。」

我心裏一緊,睜開了眼。

雖有師父的承諾,可我對白露的恐懼,已經映入了骨子裏。

這個女人喜歡奪走我的一切,偏偏總能成功。

她似乎生來是克我的。

師父這次也會和長歌雲期他們一樣,為了她食言嗎?

就在我近乎窒息的時候,師父開口了。

「我與她師徒緣分未盡,強行驅逐反會壞我道心,此事日後再議。」

我長長鬆了一口氣,後背都是汗。

白露看著我,又看看師父,淚水蓄滿眼眶,跺腳離開了。

長歌慌忙去追。

雲期站起身來,忽然看著我和師父輕笑一聲,爾後若無其事躬身告辭。

次日。

華燈初上,樂聲悠揚,白露的築基慶典開始了。

我不願前往,可霍恒不顧我意願,把我裹在披風內一同前去。

「這披風是法寶。他們隻能看到我,看不到我懷中的你。」

抗爭無效,我隻能順從。

白露盛裝打扮,本就明豔的她燦若晨曦,光芒四射。

眾人目不轉睛,失魂傾心。

她來到大廳中心,翩翩起舞。

光束打在她身上,她身姿如驚鴻,如遊龍。

結尾處雲期為她變幻出漫天花瓣,唯美之景征服在場所有人,大家巴掌都拍紅了。

白露目光若水,走到師父麵前盈盈站定。

「徒兒如今已是極陰聖骨,元紅尚在,乃是上等的突破鼎器之身,願為師父飛

升盡綿薄之力。」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長歌手中的酒盞落在了地上,轉了好幾個圈,發出延綿清脆的聲響。

我渾身發冷,咬破嘴唇亦不自知。

若不是霍恒緊緊摟住我的腰和雙臂,用法術禁錮了我的聲音,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失去的記憶並沒有回來,可我意識到了什麼,身上冷得越發狠了。

師父麵無表情看著白露。

不要答應。

不要。

我在心中拚命嘶喊,鼻尖發酸,眼圈發燙。

可他答應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