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情主動把話題從她的奶轉移到人上麵,“翠兒是在廣州就下火車了嗎?”
褚翠如她所願,已經脫下軍裝,趕上史雲要南下陪產,她就死纏硬磨著一起南下,投向夢寐以求的廣州懷抱。
“對。火車一停靠廣州站,她就下車被哥嫂接走了,說過幾天再來寶安找你玩。這個人來瘋的丫頭,年初跟父母說在軍區當文職幹事沒意思,她要退伍。就這麼著,把軍籍給退了。家裏鬧得不成樣子,她還被老褚打了一耳光,老褚向來最疼這個小女兒,你吳阿姨跑來找我哭了好幾回。人家常說,家裏孩子多,總要出個反骨的,誰想褚家的反骨出在姑娘身上。褚家三個孩子,兩個男孩從來都是踏踏實實的,隻有最小的這個丫頭,從小就淘氣,喜歡造反。”
史雲一說褚翠淘氣,依她看,褚翠這個北京城小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脾氣。
“翠兒從部隊走上社會,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才不敢輕易欺負她。她還有兩個哥哥保駕護航,橫豎不是無依無靠。再說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軍人從部隊退伍當回老百姓,日子不照樣過,她比別個軍人特殊在哪裏?她骨頭癢,不聽父母話,不想在軍區大院過舒服日子,非要到社會上摸爬滾打,那就讓她去,等她被社會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就知道家裏父母對她的好了。”
史雲手頭擠著奶,耐人尋味地乜斜著她:“我又
不是你吳阿姨,你不用故意批評翠兒給我聽。你跟翠兒那麼要好,我不信翠兒準備退伍之前,沒打電話跟你通氣,沒準你們老早就開過好幾次小會商量這事兒。”
薑還是老的辣,小孩子別以為大人看不見她們暗中進行的偷雞摸狗,隻是知而不言罷了。
楊思情作為褚翠退伍事件的狗頭軍師,心虛地幹笑,先拍婆婆馬屁:“什麼事都瞞不過媽的火眼金睛。”再含糊其辭地為自己開脫,“翠兒是有偶爾跟我抱怨宣傳幹事的工作很無聊,也提過一兩次她想退伍。可我以為她就是單純發發工作的牢騷,沒想到她會動真格的。她打電話跟我說她已經退伍了,真真把我嚇了一大跳,這個做事不計後果的死人。”
說啊,繼續說啊,繼續為自己開脫啊。
老實承認,她還能落句敢作敢當的好話。現在越掩飾,越反向暴露自己就是褚翠退伍事件的同謀。
史雲頗有老薑風範,不捅破小年輕那層薄薄的臉皮,體貼地為她找台階下:“行了,咱們不聊別人家的內政了。”
楊思情暗舒一口氣,甜言軟語地說:“媽,您坐四天火車剛下地,藍巍應該先載您回家歇歇才對。”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是婆婆放她一馬,而不是她的沒什麼說服力的話有起到作用。
你看,聊天的時候就應該有史雲女士這種智慧,不要一有點什麼事就在口頭上揪住對方不放。適時給對
方一個台階下,雙方關係既不會鬧僵,又能顯得自己很nice,何樂而不為。
“他有說要先載我回家休息,是我自己想先來醫院看你的。”奶水擠好了,史雲小心倒進奶瓶,“我在火車上的那幾天,孩子名字起好了沒?”
“爺爺起好了,男孩叫藍天,女孩叫藍蒂,並蒂蓮的蒂。”
“藍蒂,喲,他爺爺真洋氣,直接就是英文名‘Landy’。”
“哈哈哈,爺爺應該沒這麼洋氣,隻是個巧合。”
史雲摸摸她略顯憔悴的笑臉,眼底還有一層淡淡的青影,無限感慨和疼惜:“前兩年你還是個翻牆撅屁股撿冬棗的小丫頭,現在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那晚在天井裏摔倒,羊水摔破了,你嚇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