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這瘦小的侍從轉過身去搖神父，“有人來了，怎麼辦？那些人可信麼？那個女仆……主人！”
神父毫無反應。
皮埃爾哆哆嗦嗦地叫了他好一會兒，終於在那夥人越來越近的時候，白著臉捂嘴壓製著自己的抽泣聲縮成了一隻把頭藏在膝蓋裏的鵪鶉——他不敢信漢娜。那女人能背叛曾經的主家勞倫茨，自然也能把自己的主人交出去邀功。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個沒有姓氏的小女仆一扯衣服在眾人麵前哭叫著陷害女主人的那股狠勁。
“聽著，我愚蠢的弟弟！”
男仆聽見漢娜惡聲惡氣的聲音又近了些，“誰能給我們最大的好處，我們就用足夠的代價去交換——是的，交換，不是效忠！哦，閉嘴蠢貨，她給我們那點兒錢，難道我們就沒累死累活地為她幹活？你難道甘心放著當貴族老爺的機會不去，一輩子當個泥腿子？嘿，我知道了，你喜歡她。算了吧，一個泥腿子是連舔貴族小姐的鞋都沒資格的——”
那個一直固執地爭辯著的少年終於失去了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要被山壓塌了般的粗重呼吸聲和踩在雪地上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間或還有一兩下被小雪吹歪了的咳嗽聲。
皮埃爾聽得十分難受。等那一行人走遠了之後，他才爬起來給神父撣了撣身上的雪，然後去找附近可能會有的守林人廢棄小屋去找東西了——當下之急，是以最快速度離開這鬼地方。能找到雪橇是再好不過的，找不到的話找點木板紮起來把主人放上頭拖著走也成，再怎麼說都比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強——
誰知道下一刻，那些素行不良的流浪巫師會不會突然躥出來要了他們的命？
——無論是漢娜、神父還是皮埃爾，都不知道此刻有人正窺視著他們。
“啊，終於找到了……果然，第一次使用魔法對我來說有些困難呢。不過那位克裏斯頓神父也會這樣脆弱地躺在地上嗎？真有趣呢。”
赤瞳銀發的美麗少女站在塔頂，她伸出手臂任青鳥停歇其上，借著它與鳥兒們共享的視覺觀察著那個曾害她失去了生命和尊嚴的男人在暴風雪裏生著病的可憐模樣，因為施了魔法而暫時變成青碧色的雙眼如霧般迷蒙，“那麼所羅門，你所說的那個下一步是什麼，我要怎麼做？我想我應該也很快就能學會……”
“不要心急，我的小姐。”
容貌俊美的魔族對此的回應是捧起一縷如月光般的銀發放到唇邊吻了吻，嗜血的笑意自這男人獸一般浮起了不祥血光的豎瞳中升騰而起，“要是我要求你讓視野跟著目標一起快速移動的話，你絕對還是無法捕捉到清晰畫麵的呢。所以不要心急。還沒把和契約獸共享感官這一樣學通透就要學別的，和還沒學會爬就要跑是一個道理……”
“唔……”阿米莉亞有點兒不甘心地歪歪頭，“所以今天學的就這點咯？”
“沒錯，我親愛的。”魔族極具耐心地回答道，“不過我倒是可以先讓你看一下，你所能學習的下一個魔法的威力——”
男人說著，隻一打響指，雪原裏就瞬間掙出了數十隻野獸，咆哮著極盡猙獰地向神父衝去！
“上帝啊！別過來，別過來！”
剛拖著一輛雪橇回來還沒喘順口氣的小男仆見此不由嚇得大叫起來，他把行李一扔一扔，抽出腰間的劍就慘叫著往最近的那頭野狼砍去——
“嘶——！”被砍中手臂的神父悶哼一聲醒了過來，然後他就地一滾，慘白著臉躲過了皮埃爾毫無章法的亂砍，“你這是怎麼了！”年輕的神父大叫著連滾帶爬地撞上了那輛小雪橇，被撞了個正著的傷口讓他疼得整個人都要意識不清了，“皮埃爾！天啊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