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欠,還有紳士!這說的到底是哪個犄角旮旯裏和所羅門同名的可憐蟲嗬!埃利諾簡直想要大笑出聲了——所羅門總是能拐來一些正直得匪夷所思的傻子,這麼輕易就相信了他講的一切!她瞟一眼魔族的動作,心下稍微安定下來。好在同為術士,在自己的主場上那家夥並不能討了好去——因此,他才需要召喚屬性是戰爭的魔女。而眼前這位聖女倒是個真正的騎士……這一點可以利用。埃利諾冷靜地在心底裏罵完這幾個字之後麵帶憂愁地望向那位女騎士,透明的淚水慢慢從美麗的海藍色雙眸裏滲了出來,在月光底下倏地落入了她哥哥的墳土上。
“我並不是背信棄義的一方。”她語氣堅決地哀聲言道,“是所羅門欺騙了我!珍妮雅德克小姐,我相信您是位公正的騎士,我願把前情全告訴你……”
“公主殿下,請不要哭泣。我……”女騎士有點失措地摘下頭盔想要像生前那樣安撫民眾那樣安撫對方,卻在埃利諾的淚水穿透了自己的掌心時有點尷尬地苦笑著放下了手,視線一瞬和魔族相撞在了一起。
你一定做了不好的事情。女騎士目光裏帶上了顯而易見的譴責。
啊,確實呢。所羅門回以一笑。但那是公平公開的交易,我是不可能隱瞞她任何條款的。所以憐香惜玉的聖女啊,你願意做個裁決者也無所謂,不過可千萬要記得什麼叫“公正”啊。
接收到了這樣訊息的女騎士目帶歎息地收回了視線。而與此同時,魔族手上典籍的書頁迅速掀動起來,金色雙眸則在看到埃利諾眼角如斷線珍珠般落下的淚時突然饒有興致地微彎了彎,就好像他在觀賞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似的——
……
…………
路德維希先去看了凱瑟琳。他過去時那個剛小產過的女人已經喝下藥睡了,那做丈夫的卻仍不肯跟著女仆的引領離開,隻在客房門外和女仆長拉拉扯扯地低聲吵了起來,手裏還爭搶著一個滿是血腥味的瓶子。
“把無關人等請出去。看來有些人是忘了自己到底算是個什麼了……”黑公爵明顯為此感到非常不快。這個黑發黑眸的俊美男人毫不客氣地一揮手,也不看那個拚了命想要撲過來捶打自己卻被護衛攔開拖走了的可憐丈夫,隻叫女仆長把瓶子好好收起來——
“放在老地方。”這年輕貴族的手按在了門把手上,“現在也不早了,讓客人們都歇下吧……”
“等一下!你們都給我等一下!為什麼要對凱瑟琳下毒……那是你的孩子,你親生的!”相貌平庸的男人劇烈掙紮著眼都紅了,“你還叫手下用鉤子把凱瑟琳身體裏的東西都給刮幹淨絞碎收集起來,你的女仆還對醫生說了那是要存起來待用的……你還是不是人!她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就這樣害她……”
路德維希的手頓了頓,然後他發出了一聲輕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短笑。
“堵上這個懦夫的嘴,把他扔到城外去好好清醒清醒。”
這男人麵無表情地宣布了對凱瑟琳丈夫的處置方式,然後他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安靜地坐在那個有著燦爛金發的女人床邊定定地打量著她。
即便麵無血色,她也仍舊生機勃勃得如此美麗。
如烏雲般的男人垂眸執起一縷金發吻了吻,然後像個蒼白的死人似地含著冰冷的微笑著撫上了凱瑟琳的麵頰。這男人不知道——又或者說他全不介意,自己的動作到底會讓睡夢中的凱瑟琳感到有多不舒服。
“是你讓我回到這裏。”他啞聲說,“那麼,你就必須承擔起這個代價……可是隻有我一個人記得這種事。這太不公平了。我想,我是恨你的……”
凱瑟琳並未聽到他的絮語。她此刻正正在夢中撒開腿顛兒顛兒地奔跑著,在悶熱而潮濕的太陽雨裏一邊快活地尖叫一邊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要穿過籬笆跑向玩伴的家裏去找……等等,去找誰呢?
凱瑟琳對自己突然變小了這件事渾然不覺,她覺得自己本來就是這麼小的,像■■■說的隻要一隻大鳥飛來就能叼走那樣小!這被曬出了一臉雀斑的可愛女孩嘟起嘴,在跑遍了陽光燦爛又十分濕潤的門廊都沒找到要找的人之後,她就趴在薔薇架子上聞著泥土和花朵的氣味,像隻被雨水沾濕了皮毛的小奶貓那樣眯起了眼,打量著路德維希莊園的花園裏就像沒看見自己一般麵色沉重地來來往往的仆人和貴族們——啊,也有些人蹲下來摸摸自己的臉蛋歎息著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