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堂
冬夜裏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出門,出租車在仁慈堂前緩緩停下。
那司機焦急地朝著問診室衝去,仿佛急需求診的是他的女兒。
“將知出!任也望受重傷了!你趕緊救人!”那司機緊緊抓住將知出的胳膊,把他朝著車上拖。
任也望的頭抵著車窗,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她朝著門外倒去。
將知出條件反射地彎腰屈膝,他反應非常迅速,一手抬住任也望下墜的頭,一手接住她的身體。
通過路邊昏黃的路燈,他清楚地看到了任也望的身上插了兩截竹子,手上傳來的黏稠質感告訴他那是血,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俯身探進車裏,一把將任也望抱了出來,顧及她身上插著的竹節,他將任也望懸空抱在胸前。
將知出抱著任也望衝進了仁慈堂,那司機在車裏點起一根煙,緊皺著眉頭看向他的背影。
肖禮逾正在值班室裏接熱水,她輕輕晃動著手中的玻璃杯,在轉身的一瞬間看見了將知出,和他懷裏滿身是血的任也望。
“砰—”玻璃杯落地,玻璃渣四處飛濺。
“將哥!”她朝著將知出衝去。
“小也!啊—”肖禮逾在看見任也望的那一秒,她緊捂著嘴,眼淚一瞬間盈眶。
“趕緊準備手術室,她傷得很嚴重。”將知出說話的時候,緊盯著任也望,他在觀察女孩的呼吸,越來越細弱。
肖禮逾有些呆滯地點了點頭,她慌張地朝著手術室跑去。
“樓遇!樓遇!出大事了你趕緊下來,準備手術室!”
肖禮逾的聲音雖大聲卻也有些顫抖。
樓遇是將知出帶的實習生,一個剛畢業的醫學生,她披了件外套就朝著一樓跑。
“啊—”她看到手術台上斜躺著的任也望嚇得失聲尖叫。
少女小小的身體上插蠟燭般插著兩根竹節,那綻放的血液就像蛋糕上的草莓果醬,誰看見都會尖叫的,更何況她一個實習生。
“小也不能睡!不能睡!”肖禮逾把手覆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晃動她的腦袋,避免她昏睡過去。
“將哥,她失血太多了,怎麼搞的會被竹子貫穿。”
將知出用剪刀從她的下巴開始沿下將校服剪開,直到竹節衝破血肉完整得呈現在他麵前。
“老師,直接把衣服給剪開了?不用點東西遮擋一下嗎?”
肖禮逾拿著無菌手術單,有些無奈地看了樓遇一眼,然後鋪到任也望的身上。將知出沒有說話,他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汗。
“天呐!這竹子怎麼可以直接貫穿人的身體,上麵那一根是不是已經插進心髒了!?”
“老師,這貫穿傷也太嚴重了吧,我記得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那個老師跟我們講…”
將知出把手上的鑷子一把摔進鐵盤裏,鐵與鐵砸到一起發出了劇烈的響聲。
“樓遇,從現在開始你再說一句話就給我滾出仁慈堂。”隔著口罩他的聲音有些悶。
肖禮逾也皺著眉頭示意她不要講話。
從受傷到現在過去了近兩個小時,任也望的體內開始水腫,將竹子嚴密包裹。
上麵的一根竹子,斜插在她的體內,離她的心髒不到三厘米。
他夾著裹滿清殺液的棉花的手在發抖,他俯身,將眼睛湊得離傷口很近。
清殺液是他研製出來,對任也望最有效的一類藥物,它能輔助處理很多病種,但是清殺液對於她來說也最為痛苦,它的痛感是酒精消毒的十倍。
樓遇把手墊在任也望的頭下,清殺液接觸到她的傷口,任也望一瞬間腰部騰空,她繃直了全身,眼淚奪眶而出,她沒辦法大口呼氣,嘴角一咧竟扯出個無奈的笑容。
“將哥,給小也打麻醉嗎,我怕她撐不住。”
“不打。”
麻醉藥的副作用對於一個未成年小孩來說是不可逆的,不僅是對小也,在他處理過的每一次手術裏,不到萬不得已時他堅決不會用麻醉劑。
“把呼吸機插上。”任也望閉上眼睛,透明的氧氣罩被她呼出的氣體糊上一層薄霧。
竹節很細,這手術難度對於將知出來說不算大,隻是沒有麻藥的加持,他有些怕女孩挺不住,他有些煩躁,任也望明明是BDO,身體卻平凡得像個普通人。
把消毒工作和止血工作做好後,他的身上基本被汗浸濕了,接著他用鉗子夾住竹子,輕輕往外抽。
那竹節上有許多毛刺,抽出的過程中在任也望的身體裏與她的血肉摩擦。
果不其然,在竹子抽出的一瞬間,血液似泉水般小股小股湧出。
任也望的頭發全被汗水打濕,她的臉色十分慘白,黑黑的眼周形成視覺衝擊,她用手緊抓住手術台邊上的護欄,活脫脫一個折翼的天使。
手術還在進行著,手術室裏十分安靜,樓遇用手心去碰了碰任也望的額頭。
“老師,任也望好像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