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進雨站在大家的後方，他感到有些不自然。
沒多久，光網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撇了他一眼，光網盤坐到拜墊上了後，再次給他眼神示意，示意寫進雨坐在他身旁。
方丈麵對著佛，正在為蠟台添新火，寫進雨看著他的背影，咽了口口水，然後輕聲走到了光網的身旁。
“轉輪經閣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延信你來負責這件事，所有藏書每日例行欽點。”
方丈蒼老的聲音響起，他沒有回過身。
“西鼓樓從今日起正式封鎖，光網你找一塊黃布把觀音像蓋住，記住該有的步驟一步也不能少也不能跳。”
“一個月前，我回法雨寺當晚，所有進過九龍殿的，今晚就在這殿裏跪通宵。”
殿堂內鴉雀無聲，方丈轉過身來。
“寫進雨，那天晚上你也進過九龍殿吧。過去的所有我都不和你計較，但是今後，沒有我的特許你不能再踏入九龍殿一步。其他殿我不幹涉你，但就是這天子殿，你切記今日過後不得再踏入。”
寫進雨坐下後就一直低著頭，聽到這裏他感到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
“行了，都收拾收拾吃飯去吧。”
閉寺的鍾聲緩緩響起。
“進雨，你跟我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九龍殿， 順著側邊的長梯一路往下走。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直都是。在轉輪閣翻了那麼多資料，一定有滿肚子疑惑吧，聊聊吧。”
寫進雨皺了皺眉，自己去轉輪閣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這還是方丈第一次這樣問自己，而且直言直語毫不拐彎抹角。
“師傅，怎麼這樣問。我就是太久沒看書了，想著上去看看。”
寫進雨雙手揣在黑外套兜裏，不急不緩地跟在方丈身後。
“說來聽聽，都看到了些什麼。”方丈的表情有些微妙。
“…….”寫進雨一陣沉默。
“翻到了一本講法雨寺的書，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師傅，您知道什麼是逆行咒嗎？”
方丈的背影猛地一僵，寫進雨的心裏有了答案。
方丈回過頭來，看著台階上方的寫進雨。寫進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從這個角度去看他，他就像是睥睨眾生的神，那張臉實在是精妙絕倫。
“逆行咒？”方丈的尾音略微上揚。
“我也就隻是看到了這三個字，但也沒翻到多少，好多書裏都是一筆帶過。”
他有一肚子想說的話，可是全部憋了回去。
方丈避開了他的眼神，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驚慌。
“師傅，所以這逆行咒有什麼來頭，這和你不允許我們進轉輪經閣有關嗎？”
“進雨，你慢慢就會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去吃飯吧。”
寫進雨從兜裏抽出一隻手來，他用指腹輕輕刮了一下側臉，揚起一個微笑，“師傅，那我想看書的時候怎麼辦？”
“想看什麼書，讓你師兄給你帶出來。”
不覺，兩人已經走完了側梯的所有台階，在法物商店外，方丈拍了拍寫進雨的肩膀，“別把師傅的話當耳旁風。”
“寫進雨，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老實聽我的話。”
話畢，方丈朝著方丈室走去。
寫進雨留在原地，揣摩著剛才方丈的每一個表情，方丈說的每一個字都在他的腦海裏交叉盤旋。
寫進雨穿過長長的廣場，朝著素齋館走去，要是剛才方丈從右邊的梯子下來就好了，自己現在也不用多走那麼多路了。
寫進雨坐在素齋館裏，來得太晚了，此時店裏隻剩了他一個人。
“進雨今天來那麼晚啊，又被你師兄懲罰了嗎？”館裏的小二最喜歡打趣他。
寫進雨笑笑，“什麼意思，師兄也沒來吃飯嗎？”
“剛才太忙了沒注意看，不過我好像確實沒看到光網。”
“我給你多加點麵，你越來越瘦了，那麼高的個子你吃得消嗎？”
寫進雨看著麵前的素麵毫無食欲，平時頂多十分鍾就可以吃完的量，他硬生生吃了一個小時。
等他吃完，天完全黑了。想著延信還在九龍殿裏跪香，還有幾個師兄也被師傅懲罰了，他打包了幾個餅給和尚們帶去。
順著樓梯往上爬，他突然發現路過的風不再凜冽，有了春的氣息。
來到九龍殿門口，他剛要跨步進殿，被光網一步拉住。
“師兄？你嚇死我了。”
“寫進雨，師傅一小時前說的，你是給忘幹淨了。”
光網冷冷地拋下一句話，然後順手接過寫進雨手中的餅，帶進了九龍殿。
看著光網的背影，寫進雨的手還懸在半空中，然後把褲子往上提了提，就朝著牆邊走去，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背靠著柱子。
漫天繁星，可是沒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