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度日(1 / 2)

冒著熱氣兒的濃茶被砰地一聲擱在了炕幾上,周嬸子盤膝坐上炕頭,蹙著粗眉,揮手道:“丫頭別客氣,喝吧。”

泥塑的茶碗看起來還算幹淨,熱騰騰的水汽繚繞著,夏初語不覺便伸手將茶碗緊握。熱量透過茶碗壁傳至掌心,奇妙的安撫了她七上八下的心。低頭小嘬了一口,覺得有點燙,便不再多喝,隻放在手心裏端著,全當是溫手的暖爐。碗中的茶水晃了晃,點點波瀾過後,才恢複平靜。

夏初語盯著茶水中隱隱映出的倒影,忽地眼睛瞠得老大。因著水霧,她瞧不完全,但薄氣之間環繞著的,分明是個璧人倩影:彎細的柳眉,櫻桃朱唇,小巧精致的鼻,更招人的,是那雙楚楚可憐的桃花眼,眼角微揚,不笑亦柔情似水,美目盼兮。

這般絕色的佳人,難怪陸熠凱當時在馬車上一見之後,便整個人都愣住了。就說她夏初語,一個女子,眼下盯著杯中的隱隱若現,也是目不轉睛,看得入迷的。

嘖嘖於心裏感慨了下,自古紅顏命薄,頂著如此惹眼的皮囊,在這亂世之間,也不知是好是壞。但想到剛來異世的第一天,就惹上了個土匪頭子的桃花債,如此看來,日後還是要多多注意,莫過分招蜂引蝶,自尋苦惱才是。

有周嬸子在身邊,她也不好一個勁兒的瞅著茶碗發呆,移開視線,掃了一眼門口——果然瞥見陸熠凱幾個,正探頭探腦的往屋裏瞧。

“咳咳!”周嬸子尋著她的目光,也發覺了門外的幾個可疑分子,重重的清了清嗓子,看著那幾個小子識時務的迅速溜走,這方順了氣兒,轉過頭來,朝夏初語問道:“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夏初語。”這會子稍稍琢磨好了言辭,夏初語咬咬下嘴唇,簡略的開口回道:“我也不知道怎麼進來鷹鷲山的,一覺醒來,我便已經在那馬車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有些頹然的說完,但見對麵的大嬸眨巴眨巴眼,顯然是沒能理解。

“丫頭,你該不會是給山裏的土匪嚇傻了吧?”

“啊?”

“你家住在哪兒?”

夏初語搖頭。

“你家裏還有什麼人?”

夏初語又搖頭。

周嬸子重重歎了口氣,心裏想道:看這丫頭呆呼呼的樣兒,可不是傻了怎的。真是可憐啊,可憐。但這一問三不知的主兒,也是讓人著急的很。一個大姑娘家,她這下可該怎麼處置好,恁地棘手!

“周嬸子,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現在真是沒地方可去。”夏初語學著陸熠凱他們的稱呼,也喊了句嬸子,“這鷹鷲山到處是土匪,山外頭又是亂年,我忽然之間,也是六神無主。這幾枚累絲小銀釵,就當是一點心意,請大嬸你收下。然後,你看能不能收留我在你這兒待段日子?”夏初語攤開一直攥在手心裏的珠花小銀釵,往周嬸子跟前一送,懇切的看著她。

周嬸子是個心地純樸、戇直的,哪兒能平白收別人東西,趕忙著推辭:“哎,丫頭,這可使不得,你這銀釵做工精細,看上去就是個貴重玩意兒,我哪兒好收下,你快擱好!快擱好!”

夏初語笑笑,周嬸子推回來,她便再推過去,急忙道:“周嬸子,這釵子也不是白給您的,全當是我在你這兒的住宿費了,你看如何?”

要說周嬸子到底心軟了,想這丫頭說的在點子上,鷹鷲山上盤踞著不少土匪,本就夠亂了,可山下也沒好到哪兒去。殺人的、放火的,還有那官欺百姓的事兒,天天不斷。要是丫頭真的無處可歸,那麼冒然出山,可不就危險。

“得了,你一個瘦小的姑娘家,也占不了多少口糧,這幾枚釵子當真是貴重了,你還是先自己好好收著吧。往後,便塌心住下也無妨,反正這山頭上除了土匪就沒別人,平時小院也冷清的很,多個人,還多分熱乎氣兒呢。”

夏初語一睜眼便掉進個亂世,一會兒是土匪,一會兒是死人的,心底裏早就哀歎不已,覺著是撞了天大的黴運,前途實在堪憂。不想老天隨後又讓她遇見了周嬸子這麼個剛直的好人,於是,她此刻巴不得趕快拍拍胸脯壓壓驚,以示感動。往後抓著周嬸子這根救命稻草,倒不用再怕被屋外那三個土匪給強了去,而且,也能安安生生過會兒日子了。

然而,穿越這事兒,當真是玄乎的很。夏初語思量著,興許回去的法子不是沒有,她既然能來,怎的就不能回了?她可不願意一輩子都留在這麼個亂世裏,非得動動心思,探探回去的路不可。但她於此,卻是真真的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