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的屋子,隻隔十多米,轉過一塊五米多高的石丘,便見到新淨的紅磚房。
“幹嗎把房子建在這個地方?不怕麼?”
“是金媽媽建的,說是有水方便,雖然沒什麼人煙,不過倒落得清淨,最近的小村莊有離這裏半天路程。小寶郵寄過來的錢,也真有用,兩千塊起這麼大間,在我們那連一個月都租不到不過下雨有點漏水。”
文竹難得見到個人,而且還是久別的死黨,高興得很,摸索著搬個做工粗糙的木板凳遞過來,嘴裏說個不停。
夕顏仔細打量了一陣,大梁是幾根連著樹皮的整個樹幹,雖然不到一年,卻也織了不少蜘蛛網,還有個燕子窩,裏邊嘰嘰喳喳伸出幾個小腦袋。
頂上鋪著灰青的舊時瓦片,陽光漏幾條進來,斜斜地在室內**不平的泥土地上戳幾個邊沿圓圓的白斑點。
兩片大木門,貼著一對四角卷起,風雨中褪色了的門神,屋簷下掛一串玉米一串蘿卜幹一串幹辣椒。
“進來喝點水吧”文竹對著答娜的方向招呼,答娜悶悶不出聲。
廳裏大方桌和四把竹靠背椅子都漆著紅漆,山裏的工匠胡裏花俏地畫著筆調粗礪的土畫,無顏六色,俗豔而熱鬧。
進了房,一張架著發黃蚊帳的大床上,顏色黯淡的格子床單上倦臥著午睡的貓,見有人來,撐著爪子打了一個老大的嗬欠,跳下床向後院跑去。
夕顏把手中的初三放在床上,除了大袖罩衣披在初三身上,露裏邊的直劇長袍,那個啞巴女人一直盯著夕顏看個不停,顯然是在鄙視自己貧乏的想象力,麵對一個穿古裝嫁衣抱大鷹的女子突然出現在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可惜她說不出話來,文竹又看不到,所以沒有討論這個問題。
還有一房是啞巴女人的,穿過便是土灶廚房,裝得下一隻小豬的大鍋,半開的木頭鍋蓋裏,半露著一小撮焦黃的鍋巴,貓兒正徘徊在窄窄灶頭,謹慎地嗅來嗅去試探,不時發出喵喵聲。
啞巴女人揮手趕了貓走,把飯盛起來,在灶裏塞了柴禾生火。
屋子後得天獨厚地有個天然大院子,半環型的石頭牆被房子堵了出口,缺口處隨便補了籬笆,困一群半大的雞悠閑地度步。
肥胖了許多的盧小寶在躺椅上睡著了,發出粗重的呼嚕聲,口水順著嘴角癡癡流下。
“他……好些了麼?小寶。”夕顏低聲問道。
“來的時候檢查過,沒救了,腦組織開始萎縮,情況會繼續惡化,功能和智力逐漸消退。運氣好到頂,還能活半年吧,運氣不好,隨時睡著睡著,就不會再醒了”文竹淡淡地回答。
“他睡著了,我們去客廳吧,醒了吵得厲害,象個孩子”
“文竹……”
“不用擔心,我已經徹底接受了,隻祈求,能讓他看看自己的兒子再去”文竹微微苦笑道:“我一點也不後悔,從認識他開始,所有的一切從來就沒有後悔過,隻是恨,恨時間太短,不夠我們用”
“文竹……”夕顏想說什麼,卻又無法說出來。
半晌,文竹終於冒出一句:“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答娜肚子餓了,正饑不擇食地就著文竹家鹽花生和辣蘿卜吃著文竹家的開水泡焦鍋巴,聽到這句話,極度沒良心地帶著敵意秋了文竹一眼。
“我……”夕顏沉思了一下:“不要問,記著,我從來沒來過這裏”
“明白了”文竹停了兩秒,平靜如水地回答。
文竹就是文竹,文竹不是東東。
答娜滿意地繼續埋頭吃白開水泡鍋巴。
過一陣上了菜,一盤紅燒魚,深啡紅色煎得皺皮的大鯉魚上點綴幾點碧綠蔥段,帶著熱騰騰的醬香撲麵而來。
接著紅辣椒炒土豆絲,色澤也甚誘人,酸辣味尤其引人胃口。
再上芹菜炒蠟肉,答娜等不及飯熟,又忍不住添了冷鍋巴。
夕顏雖然見到文竹心境好了些,卻依舊是不開胃。
“放心,初三傷勢無性命之憂,你不吃東西也幫不了他”答娜也有些鬱悶,初三的傷勢也並不是那麼嚴重,隻是皮外傷注射麻醉劑昏迷而已。
而夕顏哀傷成這樣,倒顯示得這個做母親的麵對兒子生死未卜還吃得那麼香。
答娜本就有些天性涼薄,對孫嬤嬤又沒什麼深厚感情,更不知道小野的事情,夕顏無意中搞得她很尷尬,卻又不好發火。
夕顏心中也明白幾分,勉強吃了幾口便起身告辭。
文竹也未過多挽留,牽著導盲犬扶著竹竿到門口猶豫了一瞬,輕聲說:“如果方便,有時間過來吃飯,這裏十天半月未必會遇到一兩個人,我沒個人能說話,孤單的很”
剛繞過石丘沒幾步,就聽到男子的哭嚎聲,響亮地嚷嚷:“吃飯!吃飯!吃肉!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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