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紅了眼,不知是因委屈還是埋怨,快速地將視線從軒曄身上離開。我曾把軒曄當作我在這宮裏唯一親人,我以為他待我也與旁人不同,終究是我多心了,可能於他而言,我和其他的帝姬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我又不得不承認,得知他要伴我一起去往桑國,我的心底還是油然而生一絲雀躍。拜別錦王後,我坐上了轎輦,出宮後換上了馬車,畢竟是帝姬和親,該有的儀仗還是都有的。出宮前,要進行“水路”儀式,由十幾個官兵提著金銀的水桶和灑掃工具,一邊灑水一邊掃地,清掃我轎輦前的街道,確保我麵前的道路是幹淨的,也有象征未來生活順遂之意。錦王賜了一隊禁軍給我,禁軍選拔極其嚴格,皆為高手,他們頭戴朱漆帽,手執利劍,走在我的馬車的後麵。軒曄騎著馬走在我馬車的前麵,我和婢女碧竹一起坐在馬車上。碧竹是我的隨嫁丫鬟,有點咋咋呼呼的,像極了一隻小麻雀。她一上馬車,就在跟我講她在其他婢子的口中描繪的桑國的模樣,她說她喜歡桑國的夜市燈節,據說那裏有很綠眼睛的兔兒燈。看她手舞足蹈的樣子,我有點好奇,她似乎不明白,此次一別,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回到故土。“碧竹,難道你就不怕永遠回不到錦國嗎?”我忽然打斷她的描繪,輕聲地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慮。“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我娘帶進了宮,一直做的都是浣衣局的雜活。後來,我娘病死了,在這宮裏,我再無了依靠。誰都可以欺負一下我,經常我一個人要幹兩三個人的活。帝姬可能忘了,一日我送惠嬪娘娘的衣物,累暈在偏殿門口,是您叫嬤嬤扶我到偏殿休息半晌,我才撿回一條命。這次,聽說宮裏要選和親帝姬隨嫁的婢子,我拿出我攢的所有銀子,打點好各宮公公,才終於選上了。從我決心伴帝姬出嫁開始,我就決心,帝姬是我的依靠,願生死相護。”碧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嚴肅而堅定。我微微地上揚嘴角,拉過她的手,“好,以後我們是互相的依靠。”

到了晚上,和親的車隊要到就近的驛站休息。我住在二樓的客房,碧竹在幫我鋪床,我將窗戶支起,倚在窗前看月光皎皎。忽然,眼前閃過一個黑影,那黑影捉住了我的手,將我從窗口拉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驚呼,就被那人捂住了嘴。那黑影抱著我,縱身一躍,平穩地落到了街上。“三皇子,有何事為何不白天說,平白將臣妹劫到街上。”“你知道是我?”三皇子輕輕的將我放下來,扯下蒙麵的黑布,眼神裏充滿了疑惑。“自然,能避過驛站所有侍衛,在亥時近我屋者,惟三皇子一人而已。”我說的都是真話,雖不受王的重視,但畢竟和親,錦王派來護送我的都是宮中高手。若有劫匪進驛站,也不可能在亥時一點動靜都沒有。“你還是那麼聰明。多年未見,你為何見我不欣喜。你不想我嗎?我可是一直都惦記著你呢?”“三皇子貴人事忙,臣妹於三皇子而言,不過是年少的玩伴,如同一隻幼貓,在一起玩的時候很開心,分開時便各有各忙。讓三皇子惦念,實屬臣妹之過。”我垂下眼,沒有看他。“意濃,你這是什麼話。你於我而言,從來不是什麼小貓小狗,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妹妹,亦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那為何學堂一別之後,你從未來見我。你知我出不了偏殿,但你有父皇特許,可自由出入宮殿。”“因為……”他支支吾吾,不肯言明真相。我轉過身,“三皇子既然回答不了我的問題,那就請把我送回去吧。”我正要走,軒曄拉出我,“我是帶你出來賞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