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秦雷老實答道:“應該還是有差距的。”
樂布衣點頭道:“確實如此。當時的五位殿下,陣容何等鼎盛、氣焰何等囂張。但當士族發怒之後,他們即使聯手也無法承受,不到兩個月便成了南城外的一黃土。”
秦雷皺眉道:“看來先生完全不支持孤這樣做。”
樂布衣頷首耐心解釋道:“士族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們根深葉茂連成片。”
“怎麼講?”秦雷輕聲問道。
“不少豪門大族在前唐時便已存在,譬如說李家、徐家。即使稍微晚一些的,也有一二百年地曆史,根基自然深厚;經過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的繁衍經營,他們早將枝條蔓延到大秦的每一個角落,絕對的枝繁葉茂;而經過數百年地相互通婚,他們又織成了一張錯綜複雜地網絡。同進同退,同氣連枝。”
樂布衣輕言慢語解釋道:“大秦今日之亂局、甚至是神州今日之三分地罪魁禍首,便是這些占據三國朝野的豪門大閥。”
秦雷第一次聽說這個論斷,不由緊緊抿住嘴唇,聽樂布衣道:
“士族大閥們連成一氣,勢力之強甚於皇權,自然便會有意無意地與皇權相對抗。”把手縮進袖筒裏,繼續道:“我大秦是這樣,東齊也是這樣,南楚還是這樣。”
說著輕笑道:“你知道他們最怕出現什麼嗎?”
秦雷若有所思道:“國家集權於一人。”
樂布衣頷首笑道:“王爺的眼光確實毒辣。不錯,這種門閥政治最大的敵人便是強大的皇權。所以他們希望維持現在這種相互牽製、相互依賴的局麵,最好永遠這樣下去。”雙目炯炯有神的望向秦雷,樂布衣地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王爺真想挑戰整個士族嗎?”
秦雷看著麵色捉摸不定的樂布衣,搖搖頭道:“這個情況一定要改變,但時機不成熟,”想一想又解釋道:“主要是外部環境還不夠……糟糕。”
樂布衣初時以為秦雷再說反語,但轉瞬便若有所悟,雙眼一亮道:“您想借著外患……”
秦雷一擺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事兒是個大命題,不急著議,你心裏有數就行,等時機差不多了,我們再好生合計合計。”卻見樂布衣用一種從沒有過正經眼神望向自己。
秦雷打個寒噤道:“你不會跟公良羽一個嗜好吧?”
樂布衣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坐直身子,正正衣冠苦笑道:“我隻是從未發現王爺竟然如此睿智。”說著正色道:“單從視野高度來看,王爺是當之無愧地天下第一。”
秦雷也苦笑一聲道:“但站的高度卻不知道要排在天下第幾百名。這就好比站在山腰往山頂上看。能不能爬上去還是兩說呢,窮開心罷了。”
樂布衣嗬嗬笑道:“王爺心急了,到六月裏您才十九歲,時間還長著呢。”
秦雷嘿嘿笑道:“不是怕你老沒那麼長時間嗎?”因為樂布衣堅決不接受任何職銜,隻願意充任客卿,所以他一直隱隱這家夥擔心哪天會飄然而去。又誠懇補充道:“讓我上哪去找第二個良師損友去?”意思是,你給我個準信吧,告訴我你不會走。
樂布衣卻不正麵回答。裝傻道:“王爺放心,我練的是九陽離轉心經,活到一百四五十歲沒問題。”
秦雷微微失望,卻不想逼迫他,隻好玩笑道:“為何不練那抱樸長生訣?不是說乃是延年益壽的奇功嗎?”
樂布衣麵色微微尷尬道:“這功法乃是葛洪前輩所傳。他是何等風流之人。修煉的功法自然講究陰陽調和了,我陽氣太盛。卻練不了。”
“孤陽不長啊,老樂,你該考慮一下了。”秦雷苦口婆心勸說道:“不要跟館陶學,他那是長得跟掛了瓤的絲瓜似的,賣相太差。你就不一樣了,典型的……老白臉。”
樂布衣摸著腮幫子,微笑道:“雖然在下天生麗質,但關鍵還是保養得好啊。”對於大比地事情,兩人意見有些分歧,便暫時按下,稍微緩緩再說,轉而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他們在這邊悠哉遊哉,東城相府可就忙壞了,文丞相、新鮮出爐的禮部文尚書、甚至還有相府三品參議文銘禮,一起出馬,分頭在三間廂房裏接見賓客。
送走一個點頭哈腰的士紳,文銘仁轉身進屋,便見他二哥文銘禮咕嘟咕嘟灌下一碗茶水,擦擦嘴,長歎道:“這一**的,真他媽累呀,連年初二都沒工夫走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