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衣錦還鄉(八)(1 / 3)

許攸傲然的挺直了身軀,昂首闊步的踏入了袁術的大帳,絲毫不理會身後紀靈那壓迫性的氣勢,對大帳四周按刀而立,殺氣騰騰的親衛更是恍若未視。

進了大帳,看到高踞上座,傲慢不以為禮的袁術,許攸也不生氣,而是微笑著一禮,道:“公路別來無恙乎?”

“許子遠!”袁術按刀而跽,微微提高了聲調:“足下若是前來敘故舊之情,請恕袁某身負禁衛之責,無暇招待,還是請回吧!”

許攸哈哈一笑,他看得出,袁術雖然想竭力裝出一副聲色俱厲的模樣來,奈何又怕鬧出動靜,聲氣不敢太大,結果那讓人一聽就聽得出是刻意壓住的聲調,與他猙獰的麵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倒呈現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來。

“公路這是要下逐客令嗎?”許攸不顧袁術那想殺人的目光,徑自坐到了一旁的席上,敲了敲麵前的幾案:“故人來訪,難道連一杯水酒也不肯招待嗎?公路何太無情?”

許攸這一番頗為憊賴的行為,倒讓袁術很是無奈。他鬆開了刀柄,坐回到座位上,沉聲道:“許子遠,你不遠千裏趕來中山,想必不是專程來找我敘舊的吧?若你要說的,還是當日的妄言的話,那還是乘早閉口罷,省得我動手,壞了你我之間十數年的交情。”

許攸卻沒有直接應答,而是對侍立在門口的紀靈喊道:“這位壯士,可否為我打一壺酒來,潤潤喉嚨?燕地風大,我這一路而來,已是口幹舌燥,煩渴難忍了。”

紀靈不敢搭話,而是望向了袁術,在得到袁術的首肯之後,這才轉身出了營帳。

“哼,足下此刻口幹舌燥,都這般的伶牙俐齒,待會潤過喉嚨,還不知道要說出怎樣的析辯詭辭來!”袁術狠狠的瞪了許攸幾眼。

許攸仍不應答,坐在席上氣定神閑的等紀靈為他端來了酒,斟滿了杯,緩緩飲完之後,這才從容不迫的說道:“公路所料不差,我此來,還是如上次會麵時一般的說辭,因此,有些話,我也就不再重複口舌了。我隻想問,這麼久了,公路難道還沒有想明白嗎?”

袁術再次緊張的直起了身軀,左手按上了刀柄,緊緊的抓握著,手背上青筋畢現。而此刻他的內心深處,更是如鼎沸一般,上下翻騰起來。

當日許攸攜襄楷來訪,襄楷那個術士雖然裝神弄鬼,說得玄乎,可袁術知道,那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然而,許攸不愧是他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一番話,鞭辟入裏,直接打中了他的要害。

如今,看似一帆風順的袁術,實際上,在仕途方麵,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期,需要遍曆卿守,苦熬資曆,才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這對寒門子弟來說,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可對世家公子出身,好高騖遠,野心勃勃的袁術來說,卻還不夠。尤其是被袁紹蓋過了風頭後,他就更不滿足了。

可是,想要從現在的職位上得到超擢重用,要麼就得結好中官,通過中官的舉薦,得到皇帝的青睞,要麼就是結好弘農王,然後通過弘農王背後的重臣、外戚兩大勢力,一力提攜,方能得償所願。

然而,這兩條路都行不通。前者,袁術年輕氣盛,多少還有些士人風骨,不屑為之;後者,一來他得罪過劉照,與劉照不和,二來,袁紹正是通過這個途徑迅速騰達起來的,而且已經儼然成了何氏一黨的重要人物,袁術就算走這條路,也不見得能壓過袁紹去,所以,他就更不願意選擇後者了。

那麼,還有第三條路嗎?

有,許攸告訴他,還可以廢黜今上,另立天子,而且另立的這個天子還不是皇子弁,而是另有其人,到時候,憑借擁立之功,袁術自然可以傲立於朝堂之上,加官晉爵,甚至將袁紹踏在腳下。

這聽起來的確很美好,可惜,幾乎沒有半點成功的可能,差不多就是一張畫餅罷了。

“子遠”袁術終於換了一個比較親切友善的稱呼:“我當然想過,也想得很明白。你們的圖謀,不過是水中撈月罷了。自來廢黜天子,要麼是有顧命重臣一力為之,如霍光王莽故事,要麼是坐擁雄兵以武力篡奪,如七國故事,你們不過糾結了幾名儒生術士,就想行此逆天之舉?我袁術雖然愚笨,但也不至於相信你們的這幾句鬼話!”

“哈哈哈哈!”許攸仰天大笑:“公路啊,富貴險中求,不冒天大的風險,怎麼能得來潑天的富貴?要是有霍光、王莽這樣的重臣,廢黜天子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可這功勞,還有公路你的份嗎?至於雄兵嗎,我雖然沒有七國十數萬虎賁之眾,但也絕不是你口中的幾名儒生術士那麼簡單。”

袁術聞言,震驚之餘,又覺得不敢相信,於是他急切的問道:“不知子遠有何憑恃?”

許攸卻再一次的笑而不答,隻是安閑的坐在席上,悠然自得的啜飲著美酒。

袁術知道,許攸這是要等他表態才會進一步告訴他更多的內幕,他轉了轉眼珠,狠狠的一咬牙根,道:“子遠!今上昏弱,寵幸閹官,致使朝政敗壞,民怨沸騰,我袁氏四世三公,海內人望,行伊尹霍光之事,有何不可!弘農王黃口小兒,矯情自飾,外托親賢之名,內懷妒忌之心,我早就與其形同水火,至於那婢生子,哼,我與他更是誓不兩立!我之所以遲遲不肯表態,並非不願與子遠共圖大事,隻是擔憂子遠手中的實力不足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