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夥伴(1 / 2)

等到戈登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用有些朦朧的視野打量打量四周,帳篷裏陳設如常,賽玟坐在牆角,雙眼發紅而略有腫脹,那樣子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屋外麵自然是濃重到幾乎無以複加的血腥味,還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用力揉了揉因睡覺而亂蓬蓬的頭發,打消困意,想找妹妹問些情況,後者卻一言不發,直接上去抱住了他,又開始哭泣起來,嘴裏含混不清的說著什麼,好像是訴說什麼可怕的場景。

這個從小由他照顧的妹妹,無論在別人麵前展現出什麼形象,軟肋都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戈登麵前。

戈登任由妹妹這樣大哭了半晌,把恐懼和壓抑釋放出來,直到她主動把他鬆開。哭完之後賽玟明顯輕鬆了很多,但仍然不願意離開帳篷,雙眼直直盯著地麵。戈登有些疑惑,決定自己去看看,這下,可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掀開簾子,一隻僵硬的手就擱在了他的臉上。他趕忙後退開,發現這不是怪物,而是前一天死者的屍體。抬起頭來,那場麵更是慘不忍睹。

前一天還熱熱鬧鬧的營地,現在已經呈現出地獄般的景象。碧綠的草地上蓋滿了尚未幹透的血跡,呈現出猙獰的紅褐色。屍體橫七豎八的堆積在這血的地毯上,其中大多數都是殘缺不全,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隨處可見從被打爛的頭骨中流出的腦組織,以及從腹腔當中扯出來的內髒碎塊。肝腦塗地這一詞真正照進了現實,而眼前這派景象,比這個看似誇張的詞語更加可怖。

一隻史萊姆正用凝膠包裹住半個肝髒,以自己的方式進行掠食。

這時候戈登才明白賽玟為何如此害怕了,不用說她區區一個十八歲少女,就是戈登自己都是第一次見這陣仗。他隻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然後便把能吐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眼前一黑,差點再倒下去。艱難的穩住身子,戈登正準備把頭再轉過去,剛才聽到的那細碎的腳步聲卻又傳入他的耳中。不管是活人還是怪物,這種發現都絕不應該被忽視。他搖了搖頭,強忍著那股視覺衝擊和反胃,走出門去,再次打量起了四周。

這營地不大,腳步聲的來源被戈登一眼就看到了。那是個活人——正拎著一個稍微有點扁的水桶,從一處帳篷裏走出來,桶裏裝著的則是各種金屬器具。他個子很矮,也就一米六不到,身材瘦小,有一頭齊耳的灰色短發,麵相很年輕,頗為秀氣,就像個學生,倒是一雙灰色的眼睛空洞洞的有些嚇人。他身上還殘留著些許刺鼻的草藥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顯然是從昨天夜裏襲擊中幸存的家夥——也許是唯一一個,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秘訣。

強忍著對周圍環境的恐懼和抵觸,戈登走上去和那男孩搭話。走上前去,他的手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後者一激靈躲開,戈登連忙攤開手來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看這個孩子的年紀不像是在冒險者學院待過的,更不可能有什麼冒險的經曆,這種反應倒像是個老手,這讓戈登對他的興趣更濃了。“你好?”他試探性地向那個男孩揮了揮手,後者站起身來,放下鐵桶,隻是微微點頭就算是回應過了,也不說話,讓戈登有些尷尬,卻也不好這樣走開,就隻好硬著頭皮接著說下去。“別害怕,我和你一樣是從昨天晚上那次襲擊當中活下來的,昨天還給你那個藥膏來著。我叫戈登,用劍作戰的,冒險者學院的第十六屆學生,你呢?”

他擺擺手,露出一個微笑,希望能博得對方的信任,渾身是血的男孩沒表現出害怕,倒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指著自己僵了半晌,才開口結結巴巴地吐出自己的名字。“葉…葉爾德林。嗯。”

聽見有人說話賽玟也走了出來,盡管肉眼可見的臉色發青、微微冒汗。她看了看麵色如常的葉爾德林,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不怕?”“嗯。”葉爾德林又是極其簡短地回答,好像是害怕被追問原因,又補上了一句:“…挖過墓地。幫過屠宰場。習慣了。”

“咿…。”賽玟用有些擔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了,她拿住法杖趕緊回到帳篷裏:“…你們聊。哥,我在這等你。”

戈登打量著眼前這個孩子,一股同情和心酸湧上他的心頭。搖了搖頭,他把一包隨身攜帶的麵包幹扔給葉爾德林,算是給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年一點幫助了。後者接下麵包幹,沉默了片刻,盯著戈登,似乎在評判這個人是否可靠。沒有做注意,戈登轉身回到帳篷裏,對賽玟說:“收拾收拾東西。這地方…”“同意!”她瞬間就明白了戈登的意思,趕緊卷起了鋪蓋,顯然他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一秒。打點到一半,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句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