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衿悠悠坐了起來,雙手扶前額,低吟一聲,“我的頭怎麼這麼暈,”又似不經意的看向窗外,驚得花容失色,尖聲叫道,“你,你是哪裏來的賊人,怎麼出現在,在我房中。”
將那受到驚嚇的閨中女子演得十成十的像。
窗口的男子眼睛轉了一圈,又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肝兒,這可怨不得我。我聽見腳步聲,就往外逃,哪裏知道你家這條大狗這生厲害,咬著我就不鬆口了,心肝兒,快來救救我啊,你家男人就快被咬死了。”
“閉嘴,哪裏來的登徒子,吳媽媽,你去找兩個小廝來。讓他們將三姑娘養的狗拘了起來,再把這男子給我押了進來。”李氏臉色煞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倒是伊人滿臉憂色,走近窗前,側身坐了下來,握住了韓子衿的手,輕聲歎道,“三妹怎生如此糊塗,青天白日裏就做了如此荒唐之事。好在屋裏沒有外人,待會兒將幾個下人敲打敲打,這事兒我們就捂緊了,隻當沒發生過罷了。”
韓子衿雙眼圓瞪,還來不及說話,寶釵快嘴嗆道,“也就伊人姐姐這般識大體,顧忌姐妹之情,這等姐妹,我可是受不起的。大白天的關起屋門,打發丫頭出去,自己勾搭野男人,也不怕丟盡了我們韓府的臉,耽誤了父親的大好仕途。”
這話一出,韓振神色一沉,卻是沒有望向韓子衿,隻是皺起眉頭看了眼李氏。
李氏心道不好,又狠狠瞪了眼寶釵,忙笑道,“寶釵這是氣糊塗了,說胡話呢。這屋子都是自己人,誰又會抖了出去。隻那些嘴碎的奴才們,提醒敲打一番便醒了,怎麼就能影響了你父親的官路呢。”
寶釵被李氏銳利的眼光瞪得心中一驚,忙呐呐說道,“是女兒說錯了,氣極了,這才口不擇言了。”
韓子衿看到這微妙的一幕,韓振聽了寶釵說今日這事兒泄了出去會影響他的官路亨通,不去惱怒自己,而是看向了李氏。這一舉動,可謂是意味深長。
這時,被壓著不能動的柚子,掙脫了李媽媽,撲向韓子衿,眼圈紅紅的嚷道,“老爺,姑娘沒有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是被,是被小人利用陷害了。我們房中那個叫入畫的丫鬟定是同夥,她給小姐喝了湯,姑娘就讓頭暈說要睡個回籠覺。接著那入畫又將我匡了出去,這才,這才……”
“好了,一個丫鬟在自家姑娘房中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韓振厲聲嗬斥,打斷了柚子的哭訴。
韓振又踱步走向韓子衿,深深的望向韓子衿,自己這女兒絲毫沒有繼承到先妻的美貌,隻一雙眉眼,像極了她母親,清澈靈動,十分好看。
“你做錯了事,失了婦德。為父體諒你年歲尚小,定是被旁人的花言巧語哄騙了去,便不和你追究了。”韓振先是語氣犀利,而後想起了什麼似的,聲音柔了幾分,“隻是你既已做了這等事,又是這性子,實是不適合當一家主母,日後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你讓為父怎麼向夏府交代。便讓你大姐伊人待你嫁給夏離為正妻,你為媵妾一並入門。以後縱是你犯點錯,偷點懶,有你大姐護著你,旁人也追究不到哪裏去。”
韓振一副道貌凜然的模樣,說的話更是擲地有聲,不容旁人質疑。
韓子衿望著屋中這群人的嘴臉,怒極反笑,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吃吃笑了片刻後,開始仰頭長笑,抱著肚子再也止不住笑聲。
隻是這笑聲中,聽著卻有無盡的心酸和委屈,眼淚也不停的滑落。這份心酸委屈,這份眼淚並不是現在韓子衿的情感,而是原主殘留在體內的情感宣泄出來。
同是自家骨肉,為何偏心至此?沒了生母,唯一一個血溶於水的父親不僅不多加疼惜,還為著自家另一個女兒,去聯手害了她,天啊天,你便是這麼對那可憐的韓子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