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睡了。
韓子衿也沒有再留著,而是去了市集買了些被子褥子的必需品,又繞到了碼頭,請了四隊修葺房屋的專人,浩浩蕩蕩的帶到了劉公的宅子裏。
當然,劉公是暫時醒不了了,喝了那麼多後勁十足的靈酒,韓子衿又在米湯裏適量放入了一點龍眼幹,也有著上好的安神功效。
劉公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韓子衿也是將近三天三夜沒合眼,帶著晝夜倒班的四隊人馬對這所宅子大興土木。
三天後,這所宅子煥然一新,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精神勁兒,別說雕欄玉砌額翻新了,就是整體都有了人氣兒了。
等劉公醒來,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新棉花的味道,陽光從樓空的雕花窗花中灑在地上,斑斑駁駁的。坐起身來,細細打量著,才發現自己身下的褥子是換了全新的,軟軟蓬鬆的不說,做工都是上好的。
再環繞屋內四周,發現房中的日積月累的塵埃都不見了,桌上的茶盞也都是新的,完好無缺的,襯著那陽光,整個屋子散發著久違的美好和潔淨。
劉公嚷了兩嗓子,卻沒看見人影,便嘀咕著自己出了房門。
這一出去,便傻了眼。
隻見佳木奇花,灼灼如眼,一彎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縫之間,再看岸上,蓼花葦葉,翠竹蔥鬱,在風中搖搖落落,似要騰空而去。
放眼遠眺,粉牆環湖,院中亭台樓閣,山石點綴,整個院子頗有些仙境之風度,雖少了幾許花團簇擁的雍容華貴,卻添了幾分綠柳翠竹的剔透伶俐,兩邊飛樓插空,甍宇齊平,特別是繞著屋脊的飛龍,鱗爪張舞,長須飛動,武威靈動極了。
“咿,我還道你要睡到明年過年,這就醒了。”韓子衿脆生生的聲音從曲折遊廊傳來,含著一股驚喜之意。
劉公抬頭,雙唇略有些顫抖,抬起手指著前方,“這屋子,是你花了心思弄成這樣的?”
韓子衿快步向前,又四處打量了下,語氣自得,“如何?我審美不錯吧,這可是我花了重金,請了四隊能工巧匠,沒日沒夜的,隻花了三天就將這宅子往日的華美再現了。”
劉公眼睛略微有些濕潤,卻別過了頭,裝作看這四處的風景。
一老一少,遠處還有一條狗,就這般靜靜的站在這裏,雖不說話,看上去卻是極其融洽親密的一道風景線。
劉公本以為韓子矜會問些什麼,卻未曾想到這丫頭隻是留了一碗靈酒,說了句,“你這都偷懶好幾天了,後天是周五,我準時去‘珍饈’找你啊。”
韓子矜說完這話,就使喚火鍋用上了冰火輪,趴在火鍋身上,揮一揮手走了。
劉公自然是沒有忽視韓子矜眼中的紅血絲,不過三天功夫,這丫頭看上去卻是瘦了不少,這三天,是累極了吧。
韓子矜回了天道門,什麼事都沒做,直接四仰八叉的趴床上,悶頭大睡起來。
直睡到第二天一大早才精神抖擻的睜開了眼,歎道果然是要充足的睡眠啊,都說修仙者可以幾日不吃飯,幾日不睡覺,可身體受得了,不代表精神能接受啊,三天三夜沒睡覺,那叫個煎熬啊。
韓子矜其實自己也沒意識到劉公在她心裏的地位是不輕的,怕是也不比自家師傅差多少了。她是個錙銖必究的人,也是個知恩圖報,十分念別人好的人。
慶雲對她好,即使初衷是利己,於是她對慶雲也好。
稻香老人、懷瑾對她好,所以先後有酒真人、劉公願意收她為徒,她也不曾改投於旁的師門。
劉公對她好,教授他一生所學,所以她也願意沒日沒夜守著劉公,看著他醒來,才放心離開。
當然,火鍋就更不用說了,兩人在穿越前就彼此相依為命,穿越到這異世,更是感情深厚了,早就不是主人與寵物的關係了。
所以,歸根結底,這韓子矜啊,其實是個再單純不過的人了,你對我不好,我為什麼要忍,你對我好,我自然也就笑臉相迎,那些什麼以德報怨,在她這裏就是一句屁話。
到了周五,韓子矜特意提早出了門,帶著火鍋比往常早了大半個時辰到了“珍饈”,來到劉公私人的小廚房。
嗨,還別說,那靈酒當真是上好之物,劉公正滿臉紅光的站在灶台前,揮舞個大鍋鏟,一陣陣奇香從鍋中往外散開。
火鍋當時就挪不動步子了,幾步就跑到了灶台前,高高的撅起屁股,一條大尾巴搖得好不歡實。
劉公淡淡地瞥了韓子矜一眼,嘴裏嚷道,“一個個都餓死鬼投胎啊,知道有好吃的,就這麼早來了,往日可沒見你有這般勤快。”
韓子矜也不搭腔,就“嘿嘿”笑了兩下,走到長桌前,看到桌上已經擺好了幾個冷盤熱盤,均是些聞所未聞的東西,長相更是千奇百怪。
雖有些菜模樣磕磣得很,架不住異香撲鼻,今日的韓子矜算是徹身體會到自家師父平日麵對美味佳肴的那種急不可耐的心情。
劉公端上了最後一道菜,笑著看了眼坐得端端正正的一人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