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壯漢——托拉德·奧魯古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可惡、為什麼我會碰到這種事!」
本應和自己一起逃出來的兩個手下,好像也已經被騎士逮捕了。
托拉德的身上早已沒有了他那引以為傲的大刀和鎧甲,再加上剛才東躲西藏的時候好像連財物也都弄丟了。而且他那在戰鬥時占有優勢的巨大身軀,在逃跑時反倒成了麻煩。既不能通過狹窄的小道,也不適合躲藏起來。
——本應該隻是從一個小鬼那裏把《劍刻》搶過來的簡單工作才對啊!
本來隻要把那個腕力也好本領也好都遜於自己的普通少年的胳膊砍下來就可以完事的。從並沒有想要殺掉他這點來說,托拉德甚至都認為自己已經非常有紳士風度了。
「可惡、都是那個小娘們惹出的事情」
雖然那個少年的確發動了《劍刻》,但托拉德以失去佩劍為代價防住了那個的攻擊。
雖說打一開始就沒有失敗的因素存在,但那也的的確確是屬於自己的勝利。
但是,那些全都因為那個小醜少女橫插一腳進來而搞砸了。
「那家夥到底是什麼來頭……」
雖然那少女的言行和打扮就像是在無理取鬧,但托拉德卻看得很明白。她毫無疑問是個高手。自己好歹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傭兵,但肯定遠遠比不上她。那是個自己望塵莫及的怪物。
雖然將刀劍和鎧甲奪過去的那個奇妙的魔法的確令人費解,但和這沒有關係、那少女就是純粹的強悍。
托拉德和手下們正因為對少女感到恐懼所以才全力發起了攻擊。沒有絲毫的猶豫、以殺掉對方為目的地揮下了劍。
可對方居然從正麵接下了攻擊,而且還空手把劍給奪了過去。到底要有多大的實力差距才能做到那種事情啊。
換做托拉德的話,如果是以不滿十歲的小孩子為對手的話說不定有可能做到這種事情。但是,他可不是小孩子,他的實力在戰場上並不遜色於騎士。倒不如說他那不被常規所束縛、臨機應變的戰鬥方法甚至有時能發揮出在騎士之上的作用。
能將這樣的自己像一個小孩子般耍得頭頭轉的實力差距,就存在於自己和那少女之間。
「……還有、那個赤紅的眼睛」
在戰場上也好、作為私人護衛也好托拉德都有過被雇傭的經曆。
也好幾次遭遇過揮舞著刀劍互相搏殺、隻要有一絲膽怯的話在那瞬間就會斃命的狀況。
即使如此,自己也從沒遇見過有著那個少女那般眼神的對手。
少女嘿嘿傻笑著裝出一副小醜的樣子,但那副眼神卻仿佛是在訴說著自己毫不在乎勝負輸贏、早就在某種瘋狂的領域裏做出了什麼覺悟那般。
——那種家夥,為什麼會去當一個小醜啊……
一想到這個,就令人感到渾身毛骨悚然。甘願當個笑料的那個少女到底會有什麼目的呢。
回想起剛才自己被當做笑柄的那個情景,托拉德不禁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誰都沒有起疑心呢……?」
以那麼纖細的身體,毫無緊張感地傻笑著躲開堪比騎士的——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托拉德的劍擊,最終還把劍給奪走、壓製住了自己。那些全都是空手做出來的,應該說那是已經隻能用異常來形容的舉動了。
然而在場的觀眾們全都認為那是小醜的演技,沒有一個人提出過疑問。
這不可能。
好像就是觀眾們絲毫都沒有理解到自己的眼前正站著一個怪物。
想到這裏,托拉德感到泛起一陣寒意。
——誰都、沒有注意到?該不會就算有人死了也察覺不到吧?
以結果來說,托拉德他們一幫人都還活著。這不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嗎?
就算那個少女把自己殺掉,又有誰能察覺到呢?
她不已經把這件事一笑了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是嗎?如果那個少女剛才是抱有惡意的話,我們當中會有人能夠活下來嗎?
「……還是老老實實地、逃走吧」
從王都、不,還是逃出這個國家吧。
托拉德不知道,對他來說十分走運的一點,就是他的實力遠遠不及少女這件事。如果他擁有能夠劃傷那位少女——擁有能激怒她的實力的話,那他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還能在這裏思索著逃跑的事宜。
雖然這次她隻展現出了宛如惡作劇般的力量,但如果那個少女當真狡猾地、冷酷無情地使出自己所擁有的全部實力和智慧采取行動的話,會有人能夠阻止得了她嗎?
不可能做到。
在那種事情發生之前,自己還是趕快逃得遠遠的吧。
現在托拉德正在一處下水管道裏流竄逃亡著。
雖然在埃斯特雷亞人們喝的水是從井裏打上來,但生活排水還是通過下水管道排放掉的。當然,因為是生活汙水所以裏麵也混有糞便和尿液。
但正因為如此,這裏才是一條保命的通道。
下水管道通往流經城鎮的運河。能抵達那裏的話,就能沿著運河逃出去。
總算是能看到出口的亮光了,就在托拉德因此而眯起眼睛的時候。
從出口那邊傳來一陣含混不清的呻吟聲。同時還伴著撲通一聲沉悶的聲響。
——是什麼……?
反射般地把手伸向腰間,但本應在那裏的愛劍已經丟失了。現在能夠依靠的就隻有自己雙手的力量了。
雖然因為逆光而有點頭暈眼花,但還是能明白那是一個人影。
——要怎麼辦?
現在被人發現的話就糟了。會引來警衛兵的。
雖然托拉德的罪狀最多隻有傷害未遂這種程度,但讓他忍受不了的是和那個小醜繼續呆在同一個城鎮裏的這件事情。
短暫的猶豫之後,托拉德下定了決心。
——把那人幹掉吧。
人影搖搖晃晃的,看上去就不是萬全的狀態。再加上,也已經辨清了那個人是獨自一人。
雖然托拉德身上既沒有武器也沒有鎧甲,但要論起和人一對一單挑的話輕易是輸不了的。
要怪你就怪自己在我情緒激動的時候出現在了我麵前吧。
首先可以肯定不可能有人會走這種下水管道。幸好,那個人影看來並沒有注意到托拉德的存在。就算對方帶著利器,隻要搞突然襲擊的話就沒有失敗的可能性。
靜悄悄、靜悄悄地消除著腳步聲靠近過去,隻見人影搖晃了一下後就撲通一聲吧嗒地倒在地上的汙水當中。看來不是受傷就是體力耗盡了。
「什麼啊,原來是個快要死的人嗎?」
托拉德泄氣般地喃喃自語到。
這樣的話,就可以無視對方直接通過這裏了。剛才自己懷著殺意提心吊膽的樣子現在想想還真是愚蠢。
邊笑著感歎自己的幸運邊向人影走過去後,人影發出著呻吟朝上看著托拉德。
那是個一身寒磣打扮的男性。既沒有帶著劍的樣子,身上也沒有鎧甲。看來不是騎士或者士兵之類的人。
在他身旁,還倒著另一個男性。那位男性則看起來是個士兵,身上穿著簡樸的鎧甲、也有帶著長槍。……已經氣絕身亡了。
——就是說這家夥也是逃犯嗎?
思忖著這些的托拉德試著向這人開口問問看。
「喂、還活著嗎?」
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曆,但既然他也是在逃之身的話萬一有什麼情況就能用他來當自己的替身。而且自己也有力氣能帶上他。
但是托拉德本應察覺到的。
這個連劍都沒有的男人旁邊,為什麼會倒著一個斷氣的士兵。
向著居然會蠢到停下腳步向自己開口問話的托拉德,男人抬起頭來。年齡大概有三十歲左右吧。一頭金發、渾身瘦骨嶙峋、臉頰上有顆大大的黑痣。
眼睛裏布滿血絲,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麵孔。
「救、救救、我……」
托拉德毫不掩飾地露出鄙夷的神情。看上去這男人連動都動不了了,別說是用來當盾牌了、帶著隻會是個累贅。
「穿過這裏的話就能去到城鎮外麵了。要是不想死的話,你就努力掙紮吧」
這是托拉德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出來的慈悲心。
雖然不能帶他一起走因為這會增加自己的風險,但人是隻要知道希望就近在眼前的話就能前進的生物啊。
隻留下這番話、剛想通過這裏時,男人一把抓住了托拉德的腳。
「喂。我現在也沒什麼餘力的啊。礙我事的話當心……?」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總算是注意到了男人的樣子有點不對勁。
「咕、嘎……那、那個……不是那樣……」
對這番斷斷續續的話語,托拉德雖然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決定先聽聽看。
「被騙、……了。那個……原來……不是、那樣……」
雖然沒有聽明白在說什麼,但至少能明白他是在害怕著。這時,托拉德注意到男人的胳膊正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喂、你這家夥、胳膊上到底是什麼……?」
撕開他的衣服,頓時托拉德也說不出話來了。
「居然是……《劍刻》?」
形狀和白天那少年右手上的刻印十分相似。
要說有哪裏不同的話,就是眼前的這個正在散發著紫黑色的紅光。
然後,托拉德注意到這個男人的身體特征和幾天前殺死騎士奪走《劍刻》、之後就一直被騎士通緝追查的犯人有著共同之處。
——這家夥就是那個通緝犯嗎?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得到《劍刻》後本應高興得手舞足蹈的人為什麼會在這裏一副行將斷氣而且還害怕發狂的樣子呢。
就在托拉德越發困惑的時候,男人用充滿絕望的表情呻吟道。
「啊啊……不行了……被追上了……全都……結束了……」
「喂、被追上了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麼?」
抓起衣服前襟把他扶起來後,男人這麼說道。
「那個是、魔神啊」
說完這句話,男人就翻著白眼吐血了。
死了。
但是,托拉德看著的並不是那個。
仿佛要罩住他似的、一個巨大的影子站了起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托拉德恐懼得大聲叫喊著、拚命揮舞自己現在唯一的武器、也就是那雙拳頭。
影子並沒有質量和實體,但是托拉德卻從那個樣子聯想到這個名字。
——魔神、又或者是——魔王——
就這樣,托拉德的身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
「艾斯蒂兒!」
在屋頂上目擊到艾斯蒂兒被弓箭射中的樣子後,西斯立即折回向樓下跑去。
等到達中庭的時候,露娜……不、是露切爾正情緒激動地不斷在給他人下達著指示。
「總之,快去找到艾斯蒂兒、就是那個銀發少女!」
聽到艾斯蒂兒這個名字後西斯放眼向四周望去,卻沒有看到這位銀發少女的身影。
「艾斯蒂兒、呢……?」
茫然地這麼喃喃自語時,突然間被人摁在了地麵上。
「阿芙娜爾大人!抓到那個入侵者同夥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你們把艾斯蒂兒怎麼了!」
「你這家夥別亂動!」
腦袋被狠狠地打了一下,痛得呻吟起來的西斯把目光看向露切爾。
「……放開他吧」
「但是」
「我說放開他」
壓在後背上的重壓消失後,西斯這才好不容易站了起來。
露切爾示意地指了指一處地麵。隻見那裏散落著一些紅色的結晶。
——那些像寶石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呢……?
感覺自己最近有在哪裏看到過同樣的東西,但又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她消失了。是用魔法逃走的哦」
「那麼、就是沒事吧?」
「……不知道。但是那不是什麼很深的傷口」
接著,露切爾把目光看向西斯的手。
「剛才把發光物體發射上天空的就是你吧?」
剛才為了使用《劍刻》所以已經脫下了手套。慌忙捂住右手的西斯點了點頭。
「那個本應該是我認識的某個騎士所擁有的東西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能請你說明一下嗎」
總之,她好像並沒有敵視西斯。
和露切爾一起走進校舍後,他被帶進一間小房間裏。
在入口處看到有寫著“學生會室”的字樣。途中追上來的瑪娜現在也正和自己在一起。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西斯把為什麼自己會得到《劍刻》的事情、從那個門衛引發的事件開始從頭到尾扼要地進行了一番說明。
雖然把艾斯蒂兒的魔法模棱兩可地說成「我想那是《劍刻》的力量」,但也還是把她的背後有《劍刻》的事情說了出來。接著就說道自己是為了能甩掉《劍刻》才潛入這個學園來找露切爾的。
聽完這番說明後,露切爾用一副慘白的臉色擠出不斷顫抖的聲音。
「……能在說一次、剛才的話嗎?那個死去的騎士、叫什麼名字?」
「加列特·杜勒斯·佩納斯……是我的、師兄」
聽到西斯這麼說後,露切爾終於忍受不住、捂著臉癱坐在了地上。
「……騙人的吧。你說、到底是在什麼時候、死掉的……?」
看到她那樣子,雖然有猶豫過要不要告訴她,但那是自己剛才已經說明過一遍的內容了。所以西斯還是提醒吊膽地說了出來。
「是今早的事情。在這個學園的、醫務室裏」
這麼回答後,瑪娜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袖口。
「哥哥,那個、有點不對啊。因為我們剛才還一直和佩納斯大人在一起啊」
「……哈?不、不可能有那種事情的吧?」
「我可不會認錯佩納斯大人的臉啊」
剛才還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的露切爾這時卻搖了搖頭。
「……不、大概、那是真的吧。因為現在劍刻就在西斯的手上啊」
然後,仿佛是使勁地壓抑住感情那般這麼說道。
「我有頭緒。加列特大人從一開始就在追查著那麼一個對手啊」
「是怎麼回事?」
「三個月前,在繼承儀式上殺害加雷修團長的是一個叫克拉恩的宮廷小醜。但是,那已經是一具死屍了。從那以後就出現了自稱叫克拉恩的男人到處唆使暴徒去襲擊《劍刻》的持有者」
的確,那個門衛的腦袋也自稱叫做克拉恩。然後唆使壯漢來襲擊西斯的好像也是他。
「那麼、加列特大人其實是……」
「應該就是那樣的吧。克拉恩現在……正在使用著、他的身體」
那是仿佛在訴說著無法忍受的屈辱般的、顫抖的聲音。
看到那幅身姿,西斯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時候。
雖然當時西斯自己因為過於恐懼就連敵人的麵貌都沒有記住,但是在現場直麵著罪禍的她那時的確有在顫抖著。然後因為西斯扔了石塊打破了形勢的均衡,她才不得不選擇了戰鬥。
——其實她也會感到害怕感到難受的啊……
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齡,這位少女卻不得不壓抑住那種感情選擇戰鬥。反觀自己卻隻想著要怎樣甩掉《劍刻》這種事情。加列特死亡的時候也是,自己絲毫沒有想到要為他報仇而是光顧著逃跑。
——所以師傅才會離我而去的啊……
師傅說過。
——比起才能、幹勁之類的東西,在那之前你欠缺一種對於戰士來說是最必要的東西——
所以才會說自己不會變強。那個時候,自己還滿腦子隻想著要讓瑪娜去上學這件事情,對師傅的這番話打著哈哈地「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啊」搪塞了過去。
而現在,自己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為什麼——當初就應該這麼問師傅的。
隻要能知道答案的話,在不得不戰鬥的時候說不定就不會感到自己是如此地沒用了。
把視線略微撇開後,西斯這麼問道。
「是什麼來頭?那個叫克拉恩的男人」
「不知道。能夠確認到的事情就隻有他能夠附身到屍體上麵、以及設局讓人們互相爭奪《劍刻》這兩點」
「該不會他是〈占刻使〉吧?使用魔法的話不就能讓屍體活動起來了嗎?」
「雖然這是可以做到的,但對人來說那是不可能的啊」
「為什麼?」
「〈占刻〉其實是給事物指明路標、“應該是這樣的”、借此來改變魔力的流向。理所當然,〈占刻使〉自身也無法違背那個流向。自己也會受到和使出的〈占刻〉同等程度的侵蝕。要是接觸到死人身上的魔力的話……你明白了嗎?」
意味著自己也會變成死人。
「所以,才會有人認為說他該不會是皇禍——高等級的罪禍吧」
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和那種東西扯上關係的西斯,想到那些就止不住地打起了寒戰。
「我也有想要問你的事情」
「啊、嗯嗯……是什麼呢?」
露切爾靜靜地做了下深呼吸。看上去像是某種需要提起勇氣才能問的問題。
然後她用毅然決然的口吻這麼問道。
「艾斯蒂兒——她、是罪禍嗎?」
西斯瞪大了眼睛。
「呃、那個、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對他的這個反應,露切爾小小地歎了一口氣。
「你不清楚的話、那就算了」
「——一點都不好」
對這個連西斯自己都有點吃驚的反應,露切爾也在一瞬間露出畏縮的神情。
「那就是艾斯蒂兒被襲擊的理由嗎?當時雖然我離得有點遠,但我還是明白那是被弓箭之類的東西擊中的啊」
露切爾的臉上浮現出苦澀的表情。
「有情報說艾斯蒂兒是魔王級皇禍——是那實力僅次於魔神的罪禍的其中一個。雖說這是克拉恩帶來的情報就是了」
克拉恩帶來的情報——聽到這裏,西斯放心地鬆了口氣。
「那這就是謊言了吧」
「……不。遺憾的是,正因為是那個男人帶來的情報,所以其可信度才會很高」
「為什麼?他是敵人才對吧?」
露切爾點了點頭。
「是敵人哦。但是真正能夠蠱惑人心的,並不是謊言而是事實啊。而且事實也並非就一定是真相。克拉恩為了能夠蠱惑人心,所以隻會說出事實」
如果說的是謊言的話,那就不會有人願意聽進耳朵裏了。
但是如果說的是事實的話,就不存在不會被迷惑住的人吧。
對著失聲的西斯,露切爾把像是寶石的東西放在了手掌心上繼續說道。
「還有,在你們看來、這個會是什麼東西?」
「是寶石……嗎?」
雖然西斯隻是歪著腦袋不明就裏,但瑪娜「啊」地發出聲來。
「這是〈占刻〉的原料……魔力的結晶……對吧?」
瑪娜有在〈占刻技師〉的身旁打著工,所以擁有和那方麵相關的知識。
露切爾「是呢」地點了點頭。
「瑪娜小姐,你知道那個〈占刻〉的結晶是如何生成的嗎?」
「那個……我就不知道了」
露切爾做了一下深呼吸。
「這個是罪禍的血液哦。〈占刻〉是由罪禍的血液做出來的」
西斯和瑪娜不約而同地睜大了眼睛。接著,露切爾繼續說出了無情的話語。
「這個、是從艾斯蒂兒的傷口上流出來的東西」
這次西斯徹底地無法反駁了。
——艾斯蒂兒、是罪禍……
而且還是那種非常高等級的存在。
能夠想到的線索、並不是沒有。
比如說明明不是〈占刻使〉卻能突然消失再出現在相距甚遠的地方。比如說那個能擊碎魔法的銀龍羽毛絲線、那個和〈占刻〉大相徑庭的紅色圓環。
而且就算以身為圓桌騎士的露切爾為對手,艾斯蒂兒她也能在戰鬥中占據上風。不如說她不是罪禍的話反倒解釋不通了。
——她欺騙了、我們嗎……?
艾斯蒂兒是出於什麼目的隱瞞了自己是罪禍的事情呢。
「——啊、不對、不是那樣的呢」
想到這裏後,西斯察覺到了。
「有什麼不對嗎?」
西斯一臉明白了什麼地點了點頭。
「我想艾斯蒂兒其實並沒有欺騙我們」
「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說明白的西斯撓了撓頭。
「該怎麼說呢,艾斯蒂兒又沒有說過『我不是罪禍』這種話啊」
「那隻是因為那種話不可能自己主動說出來而已吧?並不能改變她隱瞞了事實這件事」
即使這樣西斯也還是搖了搖頭。
「我想艾斯蒂兒並不是在隱瞞。不、那對她其實是無所謂的事情啊」
「你是說、無所謂嗎?」
「雖然這隻是我的猜想,但我想隻要當麵問她的話,她就會『是這樣的哦』作出回答的吧」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聽你剛才所說,你也才剛遇見她不是嗎?」
關於這點,西斯能夠充滿自信地給出回答。
「因為啊、艾斯蒂兒她——滿腦子隻想著要怎樣逗人開心啊」
朝著瞪大了眼睛的露切爾,西斯繼續說道。
「闖入這個學園被你們到處追趕著的時候也是,艾斯蒂兒隻想著要如何才能嚇你們一跳逗大家歡笑這種事情」
能夠空間跳躍、並且擁有能和露切爾平等對抗的她那種實力的話,明明能做到把追兵擊倒並采取更加巧妙周到的逃跑方式才對。
「那個用〈占刻〉製造出流星雨的構思,也是艾斯蒂兒想出來的。明明並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卻仍然選擇了相信剛和她相遇不久的我」
然後就主動暴露在露切爾的攻擊下、把人群聚集了起來。如果她當真是罪禍的話、隻要一不小心受到一丁點傷害流出血來就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明明是這樣但她卻毫無猶豫地采取了這種行動。
「那你認為從這當中艾斯蒂兒她能得到什麼呢?」
得到的東西就隻有一個。
「是大家的歡呼聲啊。艾斯蒂兒隻是、想要聽到那個而已啊」
對艾斯蒂兒來說,隻要有那些就足夠了。
聽到這個回答的露切爾很意外地並沒有提出反駁。
「原來如此……的確是這樣呢」
何止是沒有反駁,反而是完全同意接受了這個說法。
正當西斯對此吃驚不已的時候,露切爾夾雜著苦笑向他開口說道。
「看到我的〈圓桌騎士〉魔法的時候,她居然對我說要用這個來進行拋接雜耍表演哦?而且還一本正經地想要拉攏我一起當個小醜呢」
——居然對〈騎士姬〉都說出了那種話嗎!
呆了半晌的西斯不禁笑了起來。看到這個的露切爾也咯咯地笑了出來。唯獨隻有跟不上話題的瑪娜,在旁想不通地歪起了腦袋。
由此,露切爾好像也稍微從加列特的事情上振作一點了。看上去就像是從緊繃著的弦一樣的緊張感中放鬆下來了一樣。
氛圍輕鬆起來後,西斯也像是想起什麼似地笑了出來。
「怎麼了?」
「你真正的名字,是叫露切爾啊。當初還在想你為什麼要隱瞞名字呢」
露切爾的臉上頓時露出像是膽怯般的表情。
「會很奇怪嗎……」
「不、也不是那樣……雖然這已經是過了挺久的事情了,但我曾在城牆外麵偶然見過你和罪禍戰鬥的場景啊」
那是西斯第一次見識到罪禍。但由於恐怖感太強導致自己連是個什麼樣子的罪禍都沒記住,隻記得是長著翅膀、體型也很大。
那個時候西斯還完全不知道〈騎士姬〉這個名號。
露切爾泄了氣般地張大了眼睛。
「呃……隻有那樣嗎?」
「你說隻有那樣、是指什麼?」
「不、就是說、我可是那個圓桌騎士啊……」
被這麼說到後,西斯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用過分親昵的口氣對她說著話。
「啊!抱、抱歉。啊不對、是十分抱歉。……是啊,應該要使用敬語的啊。因為加列特哥哥讓我按平常那樣對他說話就可以——」
「——等一下!」
看到西斯慌忙低下頭,露切爾意外地用強硬的口氣阻止了他。
「你對加列特大人一直都是用那種口氣說話的嗎?」
「嗯嗯、算是吧……」
聽到這個回答,露切爾用一副像是十分難以啟齒的表情這麼說道。
「……那麼、也那樣和我說話就行了」
「欸?」
「我說、請你用就像對待加列特大人的態度那樣和我說話」
「呃、那樣……可以嗎?」
「我和加列特大人地位相同所以那是理所當然的吧?」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理所當然,但西斯還是照她所說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了。那個、露切爾……小姐?」
「叫露切爾就好了」
露切爾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後,卻又一副想不通的樣子「但是」地自言自語起來。
「討伐罪禍嗎……但其實我也沒經曆過多少次呢。真對不起,我記不得了」
那也難怪吧。因為她是一直在和罪禍戰鬥著啊。
就在西斯打算這麼說的時候。
火辣辣地——《劍刻》上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痛楚。
「怎、怎麼回事?」
不顧困惑著的西斯,露切爾和瑪娜正凝視著他手上的《劍刻》。
「你、你們兩個怎麼了?」
「哥哥、那個……」
瑪娜用手指著的,是西斯的右手——上麵的《劍刻》。看到那個後西斯也不禁停止了呼吸。
《劍刻》正在染上一股不詳的紅色。
雖然沒有西斯那麼嚴重,但露切爾手上的《劍刻》也正在不斷地發紅。
「怎麼回事啊、這個……?」
西斯連開口詢問的功夫都沒有,教室外麵就傳來了一陣慌慌張張的敲門聲。露切爾上前開門,隻見進來的教師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後,她的臉色眼看著就這麼蒼白了起來。
「不好意思,和你們的談話到此結束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的。街上好像是出現了罪禍,而且還不止一隻」
王都被堅固的城牆守護著。在國內也應該是唯一一個不曾遭到罪禍入侵的都市,現在已經被攻破了。
臉色煞白的露切爾看向了瑪娜。
「街上太危險了。請你留在這裏」
「好、好的」
「然後是西斯。對艾斯蒂兒的下落你有頭緒嗎?」
「不……」
「那麼就去找。說不定現在需要她的力量」
西斯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哎、那個……你說需要、是指艾斯蒂兒……?」
「她可是擁有能在戰場上捉弄我的實力、而且還是《劍刻》的持有者哦?如果到了這種時候都不需要那種力量的話那你說是什麼時候才需要?」
「不、但是、你們不是懷疑她是罪禍……」
不如說,那是事實才對。
對西斯的這番話,露切爾用一副真受不了你的樣子反駁道。
「是你說那種事情隨便怎樣都無所謂的吧?」
說好後,她像是感到很害羞般地背過臉去。
「「一起來吧」被她這麼邀請的時候我差點就想握住她的手了。就算她是罪禍,那份心情也不會改變。……不對、在那之上,我更加感興趣的是居然會有那樣的罪禍存在這件事呢」
然後,露切爾用拜托你了般的眼神看向西斯。
「我無法和她一起去當一個小醜。但是,我想要再見她一麵」
這其中的意思,西斯已經明白了。
——啊啊、露切爾也和我一樣啊……
被艾斯蒂兒折騰得夠嗆、但最終還是被她吸引住了啊。
西斯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說過艾斯蒂兒的《劍刻》是附在後背上的吧?」
「是啊」
「那你就這麼告訴她——《銀乙女(Jungfrau)》——恐怕這就是她身上那《劍刻》的名字哦」
「《銀乙女》……」
看到西斯確認般地反複說了幾遍後,露切爾向著教室外麵跑了出去。
「啊、露切爾!」
「什麼事?」
雖然西斯叫住了她,但也並非是有什麼事情。
「那個、你要小心點」
聽到這話後,露切爾小小地笑了出來。
「別說得像是和自己沒關係那樣。等找到艾斯蒂兒後也要你一起來戰鬥幫忙的哦?」
「誒誒?」
看到西斯發出叫苦不迭般的聲音,露切爾又再次露出溫柔的微笑。
「但是、謝謝你。已經很久沒被人擔心過了呢」
留下這句話後,露切爾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露切爾其實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啊……
離開時最後留下的那抹微笑,讓人想到的並不是什麼英雄、而是年輕少女才會有的那種表情。
接著,西斯把目光投向了妹妹。
「那麼、我去去就回」
瑪娜用不安的、但也夾帶著些許開心的表情點了點頭。
跑了出去的西斯並沒能聽見在身後妹妹自言自語說出來的這句話。
「哥哥,你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呢」
????????????
「咕嘎?」
長著翅膀的罪禍——不、是和其類似的某種東西,像灰燼那樣地化為塊狀粉碎掉了。
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斬殺過後留下的殘骸,露切爾就這麼不斷地奔走著。在她的周圍,十二把佛拉格拉克之劍——魔法〈圓桌騎士〉已經展開著了。
——那些、到底是什麼?
街上到處都充斥著和罪禍十分相似的“某種東西”。有人報告說是從地下突然間冒出來的,據說數量有接近一百隻。
有這麼一種說法。在通常情況下,超過十隻以上的罪禍同時發動襲擊就能讓一個村莊從地圖上徹底消失。而超過一百隻的話,就算是王都也逃不出被毀滅的命運。
即使如此,現在露切爾最為關注的卻不是那一百隻“某種東西”。
露切爾正在沿著奔跑的道路的盡頭,有一塊巨大的疙瘩橫在那裏。
疙瘩——那是個隻能這麼來形容的東西。不停地像心髒那樣跳動著,從那活動的樣子來看雖然會讓人聯想到是某種生物,但無論怎麼看那都不像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生物。
身體的軀幹上……不如說那個身體的形狀本身就是個球體——上麵遍布著細小的裂紋,那每一個裂紋好像就都是疙瘩的眼睛。這還真是一副要是膽小的人湊近看的話說不定會當場暴斃的醜惡麵貌啊。
在那個球體的上半部分長著四根不知道是胳膊還是腿的像爪子那樣的東西,正在不斷地橫掃擋在自己前進道路上的民居房屋。還好多虧這個球形身體並沒有腳、正在采用爬行方式前進著,所以移動速度並不是很快。
其表麵上覆蓋著像是石膏一樣的白色砂石,卻看不到任何類似皮膚或者體毛之類的東西。伴隨著它的活動,不斷地有砂石撒落下來,而灑落下來的那些砂石就聚集起來變成了那種沒有特定形狀的“某種東西”。
那“某種東西”很像是罪禍。露切爾令身邊的一把劍飛過去朝著那個剛新生成的東西砍了上去。
——說到底,這些東西真的是罪禍嗎?
就算砍中也不見有流血,打倒在地後也不留屍骸、像是塵埃那樣地煙消雲散般消失掉了。
「露切爾!」
有一個年輕騎士在砍倒敵人後,發現了露切爾朝她喊話示意。雖然他不是圓桌騎士,但卻是一名《劍刻》的持有者。那是最近才從賊人手上回收回來的《劍刻》。
年輕騎士的《劍刻》是附在肩膀上的。看到那個後露切爾皺起了眉頭。
——比我和西斯的顏色還要深……?
肩膀上散發出的光芒是黑紅色的,看上去比西斯的那個要更加詭異。
露切爾來回看著《劍刻》和那個疙瘩怪物。從怪物的眼睛裏,黑紅色的光芒正在像淚水般不斷湧出。難道這隻是巧合嗎?
——不、現在想也沒用,還是先考慮如何把怪物消滅掉吧。
切換思考後,露切爾說出了提議。
「能把它引誘到運河那裏嗎?」
怪物所出現的這個排水管道的所處位置離流經城鎮的運河很近。能想辦法引到那裏去的話,就可以不用顧忌會對街道帶來損失、盡情使用〈占刻〉和《劍刻》了。
露切爾說罷,年輕騎士卻搖了搖頭。
「不行啊。那個太大了。劍也好〈占刻〉也好連阻止它前進都做不到。更別提是改變方向啊」
的確,怪物比起兩層結構的房屋都要大上許多。而且它隻要一受到攻擊就會抖落更多的白砂,結果隻會增加那個“某種東西”的數量而已。
「魔王級罪禍說的就是這家夥嗎……」
聽到年輕騎士的話後,露切爾這才想了起來。
「魔王級……?」
「啊啊。我有聽說已經入侵進來了。指的就是這家夥吧?」
那位銀發少女和眼前的怪物重疊在了一起,對此露切爾甩了甩頭。
——艾斯蒂兒和這幫家夥、不同。
但是、也是呢,那個不斷地生成和罪禍相似的“某種東西”——從沾滿《劍刻》散發出來的不詳光芒這點來看該稱作刻魔吧——而那個超常規的巨大疙瘩,的確可以說是不愧於魔王之名的怪物。
——但是,它是怎麼侵入這裏的?
難道是艾斯蒂兒那樣的人形罪禍——皇禍幹的好事嗎。
露切爾搖了搖頭。
「民眾的避難情況如何了?」
「連一半都還沒完成」
露切爾回過頭去,向著怪物一路前進過來留下的痕跡看去。長度有數列赫斯——那是就算策馬飛馳也要花上好幾分鍾的距離,一路上已經被挖開、下麵的地麵也露了出來。
——是那裏的話,就能動手了。
確認好這些後,露切爾看向了年輕騎士。
「我要衝到怪物的正麵去。請幫我一把」
「……你要在這裏使出來嗎?」
「是的」
年輕騎士無奈般地點了點頭後,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來吧——《公牛(Stier》」
年輕騎士的手上,出現了一把雙刃斧。把它扛上肩頭後,騎士朝著怪物衝了過去。是為了掩護露切爾而承擔了阻止怪物腳步的工作。
心中默默地投去感謝後,露切爾朝著怪物的正麵跑了起來。途中雖然好幾次遭遇了刻魔的阻撓,但其他的騎士和士兵已經集合過來了,有了他們的掩護協助,露切爾得以用最短距離躍到怪物的麵前。
「你這醜陋的家夥」
怪物的正麵,長著一隻巨大的瞳孔。
瞪著映照在裏麵的自己的身影,露切爾呼喚起了《劍刻》。
「——《獅子》」
隨著輕聲細語般說出的這個詞,光芒向露切爾的手上聚集起來。
然後顯現出來的,是一把有著紫色刀身的巨大長劍。那體積大得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更像是長槍。劍柄比露切爾的上半身還要上,再到刀身則有二賽爾卡——足有魁梧的成年男性那麼高。
露切爾從正麵高舉起了這把稱為非人兵器也不為過的巨劍。
——還是一如既往地、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這把劍恐怕也具備如同露切爾操控的佛拉格拉克之劍那樣的功能吧。雖然無法像佛拉格拉克之劍那樣進行遠距離控製,但卻能夠做到無視臂力大小輕鬆揮舞起來。
從剛才開始,除了那位年輕騎士以外,還有幾位騎士也正在吸引著怪物的注意力。其中也有和露切爾同為圓桌騎士的人在。大家都是《劍刻》的持有者。
注意到露切爾舉起了《獅子》後,騎士們全都從怪物身邊撤開了。
瞅準這個時機,露切爾揮下了巨劍。
「咆哮吧——《獅子》!」
紫色的刀身頓時迸發出了光芒。
轟隆——宛如發射了攻城兵器般的巨大轟鳴聲撼動著大地。
閃光沿著巨劍揮下的軌跡炸裂開來,筆直地命中了怪物。
等到光芒散去周圍回歸到夜色當中後,隻見那裏已經形成了一條淺淺的溪穀。而說到那原本停在上麵的怪物,已經完全被左右地一刀兩斷了。
周圍響了了歡呼聲。
露切爾的《獅子》能夠沿著直線釋放出魔力之刃。多虧怪物是筆直地一路前進而來,才能在砍中怪物後繼續循著那個破壞的痕跡釋放出去,避免了對其他建築的破壞。
鬆了口氣後,露切爾卻感到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奇怪。這也太簡單了。
怪物根本就沒有采取任何回避動作。雖然有可能是過分自信認為人類的攻擊不可能傷到自己,但居然連防禦的動作都沒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答案,很快就清楚了。
「軋軋軋軋——」
襲擊街道的刻魔們,正在向著怪物集結起來。是因為露切爾的那一擊而增加數量了吧。何止是上百,說不定都已經是翻倍的數量了。
當那些刻魔填滿了怪物那被劈開的縫隙後,那個就開始了。
咕啾——隨著這令人不快的聲音,刻魔們被埋沒在白色的砂石裏。
「吃下去了……?」
露切爾茫然地說出這話後,那隻巨大的瞳孔就已經目不轉睛地盯住了她。
就在剛才,露切爾應該已經把它給劈開了。
「怎麼會、居然再生了……!」
標誌著漫長一天結束的、漫漫長夜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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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擊城鎮的那個怪物的身影,連離開了學園的西斯也能看到。
——那個、是什麼東西啊……
找到艾斯蒂兒後,好像自己也不得不和那個展開戰鬥。到昨天為止還隻是作為下級士兵當著一介門衛的西斯,到底能做到什麼呢。
即使感到不寒而栗,西斯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毫不遲疑地前進著。
抬頭望去,空中飄浮著一個巨大的陰影。
——是迪夫耶。
那是艾斯蒂兒的龍。
離開學園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頭龍的身影。那個時候,它仿佛是邀請西斯般地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後,就開始向著城鎮的外麵飛去。
西斯追著它一路狂奔,不一會的功夫隻見龍就開始朝著城牆外麵降落了下去。
「糟糕、要跟丟了……!」
雖然城門大開著,但那裏亂七八糟地擠滿了想要逃出去避難的居民。那副架勢可不像是會給西斯讓開條路的樣子。
左看看右看看地大致兜了一圈後,西斯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雖然顏色變得令人毛骨悚然,但卻也仿佛在給予自己勇氣那樣帶著熱量。
——這家夥、肯助我一臂之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