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活著對吧?」
『閣下能像這樣活著站在在下的麵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也就是說克拉恩他的確有遵守著約定。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黛洛菈現在就是平安無事。
以這個男人為對手的話,就算遭遇比死還要恐怖許多的事情也毫不奇怪。
西爾維婭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在萊波索村中的大浴場裏自己拚命遮掩著不讓艾斯蒂兒她們看到的某樣東西就在上麵。拜此所賜自己還被懷疑了好一陣子。
——使用這個的話能打倒這個男人嗎……?
西斯說過他曾將克拉恩成功擊退過一次。那麼,學習了和他相同技術的自己應該也是能做到的吧。
因為,大家的條件是相同的啊。
就在西爾維婭即將把那個呼喚出來的前一刻,遺骸舉起了雙手。
『哎呀,請稍等。因為現在還處在契約當中呐,所以在下是不會對閣下出手的。倒不如說,在下這次是為了提個忠告才來這裏的哦』
「契約?忠告……?哼,別說笑了。普勒蓋拉的皇族還沒落魄到會聽進你這種惡魔的話語」
麵對鼓起聲勢的西爾維婭,遺骸滑稽地歪起腦袋。
『哦呀,真的不想聽嗎?明明聽一下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閣下就打算這麼眼睜睜地錯過這個機會嗎?哎呀哎呀,這還真是可惜哪』
隨著“嘿嘿嘿”這種令人不快的笑聲——屍體就這麼在眼前消失了。
「——啊!?」
並不是屍體消失了,而是自己跌倒了下來。西爾維婭是在臉磕到地麵後才意識到了這件事情。
「你這家夥……!」
是腳邊的一具屍體用手抓住了她的腳。而那並不是克拉恩現在正控製著的那個士兵,而是自己那些死在這裏的部下們的其中一人的屍體。
『謔謔,看來在這裏抱憾而死的人大有人在哪』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這個惡魔居然還厚顏無恥地如此說道。
「你這家夥,果然是不會遵守約定的呢」
屍體的力量很大,所以即使西爾維婭拚命掙紮也沒法甩開。
何止如此,甚至四周的遺體們都相繼爬了起來,西爾維婭看到後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還希望閣下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在下我確實是沒有出手哦?』
看著不斷朝西爾維婭湧過去的屍骸,克拉恩滑稽地笑了笑。
『閣下的這些下屬們隻是遵從著他們自身的意誌在行動而已。看來,這是閣下您自己的人望有些問題哪』
就算是克拉恩發出嘲笑的這段時間裏,西爾維婭的四肢也在漸漸被束縛起來。正當接下來她馬上就要被扯破衣服的時候。
『雖說如此,但讓閣下死在這裏的話,這個舞台就會顯得無趣了』
隻聽啪擦一聲,部下們的屍體紛紛碎裂開來。
「啊……」
已經開始腐敗的肉片四處飛散,折斷的骨頭像灰塵那樣坍塌消失。最終,那些遺骸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些為了保護西爾維婭而用自己的生命築起盾牌,死後還被克拉恩當做玩具玩弄的部下們,結果就落得連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據都徹底消失的下場。
「…………」
克拉恩看著仰起頭渾身顫抖著的西爾維婭的表情,同時還在不斷地笑著。
『謔謔,這還真是個充滿魅力的表情哪。讓在下差點就忘記原本的目的想要戲謔閣下一番呢』
西爾維婭聽後頓時止住了呼吸,然而克拉恩卻話鋒一轉。
『不過,在下現在沒有和閣下作對的意思,這一點還請閣下不要忘記。在下說過這次是前來提出忠告的吧?』
被克拉恩控製著的士兵那殘破的半張臉,朝著早已無力抵抗的西爾維婭湊了上來。
『黛洛菈婦人雖然十分頑強,但遺憾的是有別於在下的其他敵人也已經出現了哦?』
「你說、什麼?」
『這樣下去的話,恐怕今晚就會被殺死吧。而且還是被埃斯特雷亞的軍隊所殺』
西爾維婭原本可以簡單地告訴自己那是克拉恩為了迷惑自己而使出的詭計,然而她卻無法這麼做到。
他的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讓人不覺得那些話會是戲言。
克拉恩嘿嘿嘿地笑著向後退開。
『至於相不相信就得看閣下您自己的判斷了哪』
他就這樣高聲笑著消失在了森林的深處。
在場隻留下茫然自失、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西爾維婭獨自癱坐在地上一個勁地顫抖著。
????????????
「——西爾維婭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是歸來後西爾維婭敲響了房門。
打開門看到她那樣子的西斯頓時說不出話來。
——她在森林中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她那表情慘白到像是受了極度的驚嚇,呆滯的眼神中也映照不出任何景象。
西斯慌忙跑上前,而身後的艾斯蒂兒也慢悠悠地跟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
西斯搖晃著西爾維婭的肩膀的同時再次問了一聲後,她這才身體顫抖了起來。
「我、我……」
雖然有所反應,但那雙眸中卻沒有任何神彩,讓人不禁懷疑她現在是否神誌清醒。
「西斯你稍微讓開一下」
這麼說道的艾斯蒂兒從旁插了進來。
「你打算做什麼?」
難道她對西爾維婭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有什麼頭緒嗎?
隻見她將朝上平攤開來的手掌慢慢向西爾維婭伸了過去。
西爾維婭立刻就注意到了這個不可思議的舉動。接著,艾斯蒂兒從小指開始,依次將五指按順序慢慢地彎起,靜靜地做出一個像是握著什麼東西的形狀。
靠近到西爾維婭的鼻子前麵後,她啪地一下把手瞬間張開。
「花……?」
打開的手心裏,一朵藍色的小花在上麵綻放開來。
「來,給你」
艾斯蒂兒是打算以此來鼓勵她吧。迫於那種莫名其妙的氣勢,西爾維婭伸手收下了那朵小花。
「要好好拿著哦?」
艾斯蒂兒說罷,轉動起手腕做出揉撚拉扯的動作,接著花莖部分就開始慢慢伸長,然後上麵又突然出現了一朵小花。
這個不斷延伸出來的帶著花瓣的物體,看來是艾斯蒂兒以製作鮮花頭冠的要領編織出來的繩索。
花瓣不斷地湧現出來。不顧呆張著嘴巴的西爾維婭,艾斯蒂兒就這樣從旁邊繞到她的身後,兜了一圈後來到另一側。
「——額,這也太長了吧?」
艾斯蒂兒變出來的這根花之繩,就算把西爾維婭的身體繞了一圈後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看著不知不覺間被一圈圈繞起來、因困惑而啞口無言的西爾維婭,艾斯蒂兒露出了像是完成了什麼壯舉似的燦爛笑容。
「哎呀,要做成這樣也是很辛苦的喔?」
看樣子,那全都是她親手做出來的。
「——咕」
西爾維婭小聲地哼哼了一下。
——不行嗎?
艾斯蒂兒白天沒有成功逗她笑出來。恐怕現在的這個就是那次的雪恥之戰了。
然而最終,顫抖著肩膀的西爾維婭——
「都這種時候了,你在做些什麼呀——哈、哈哈」
西爾維婭再也忍耐不住地笑了起來。
「成功了!是我贏了呢」
「是指什麼的輸贏啊?」
西斯問出話後,西爾維婭的聲音就越發地大了起來,接著——
「嗚、嗚哇哇……」
「西爾維婭小姐……?」
她的眼眶裏不知何時已經泛起了淚花。
然後她捂著臉癱坐在了地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西爾維婭也不顧形象地就這麼大聲哭泣了起來。
就連此時的艾斯蒂兒也沒法再把她逗笑起來了。
過了十幾分鍾後,終於平靜下來的西爾維婭用手帕擦拭著臉頰站了起來。
「……讓你們看到我丟人現眼的樣子了呢」
「在森林裏發生了些什麼嗎?」
「………………」
雖然她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張開了嘴,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結果她就那樣閉上嘴巴把頭低了下去。
「比起擔心我的事情,現在應該是需要趕緊對艾斯蒂兒進行治療吧?」
的確,雖然剛才艾斯蒂兒她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表演了戲法,但她背上的傷口還完全沒有止住血,臉色也顯得十分蒼白。
「我知道了。既然你不願意說的話,那我也不會逼著你回答。隻不過,如果需要幫助的話你可千萬別客氣哦?」
「好的……」
略帶落寞地點了點頭後,西爾維婭像是這才想起般地遞出手中的東西。
「這個還給你」
是西斯借給她的長槍。這把長槍和《劍刻》不同,是西斯平時一直背在身上的武器。雖然是由學園發放的配給品,但卻也十分地鋒利。
將長槍收下的西斯突然注意到了一點。
「咦,這是……難道是你幫我打磨過了嗎?」
西斯在兵營前和多特雷斯單挑時用長槍折斷了對手的長劍。但就算技術如何犀利,長槍的槍頭說到底隻不過是一塊金屬塊罷了。
西斯記得事後有發現槍尖上缺了個小口子,但那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
西爾維婭慌忙轉過身去,緊緊地抓住了裙子。
「因為尼科爾幫我準備的行李中正好有塊磨刀石,所以那隻是順便磨一下而已哦……。那個,我被你救過了一次對吧?」
是指她從迪夫耶身上摔落下來的事情吧。
——原來她是為此才花費了那麼長的時間啊。
以結果而言,這足足花費了她超過一刻半的時間。
西斯對此率直地向她表達了謝意。
「謝謝你西爾維婭小姐」
「……叫我西兒薇就可以了」
那率真的害羞笑容讓人不禁想起她其實隻是一位和瑪娜相同年齡的少女而已。
「既然西兒薇你也回來了,那我們就該回兵營去了」
「是呢……」
正當他們想要回宅邸向尼科爾告知離開的消息時,艾斯蒂兒卻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
「艾斯蒂兒?」
「在進入森林之前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們先說一下」
和平時的那種一直擺出的小醜態度不同,現在艾斯蒂兒的口氣顯得非常認真。
就在西斯靜靜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艾斯蒂兒用略帶害怕的神情眺望了一眼森林遠處的那隻刻魔。
「呐、西斯。關於在迪夫耶背上和那隻刻魔的戰鬥你是怎麼看的?」
「你問我怎麼看……」
歪起腦袋的西斯回想了起來。
——那家夥,明顯是衝著我們來的……
艾斯蒂兒想說的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她用慎重的口吻輕聲說道。
「那隻刻魔的目標是我們中的某個人。那種憎恨之情就連我也感到有點不寒而栗了」
西斯咕隆一下咽了口唾沫。
「果然,那家夥和之前的刻魔是不同的對吧?」
「嗯。之前的那隻毫無思考能力。但是這次不同,它有著某種執念……某種明確的意誌」
西爾維婭聽到後露出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
「我是不太明白,但擁有意誌又有什麼問題呢?不管怎麼說,那隻是隻怪物吧?」
她那種不怎麼抱有興趣的聲音讓人覺得比起刻魔她好像還有其他更加擔心的事情一樣。
「將那種駭人的力量胡亂發泄和抱有目的地行使那種力量,你認為哪種情況才更恐怖?」
這次的刻魔為了攻擊飛在空中的西斯他們而讓自身身體的組成結構發生了改變。說明它有著為了達成目的采取最恰當手段的技術以及智力。
聽到艾斯蒂兒這完全在理的回答後,西爾維婭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
「——!那麼,難道是那家夥……?不,但那不可能會是埃斯特雷亞軍……」
「你說什麼?」
就在西斯看著明顯心生動搖的西爾維婭而歪起腦袋的時候。
宛如灼燒般的痛楚突然間遍布整個右手。
「呀!」
「好痛」
「什麼?」
三人同時叫喊了起來。
馬上,西斯就察覺到了造成這個痛楚的原因。
——這是《劍刻》在發出著呐喊嗎……?
西斯認為這陣陣傳來的痛楚正是從刻在右手上的《劍刻》傳過來的。
艾斯蒂兒原本就受了重傷,再加上這份痛楚讓她現在都疼得蹲了下來。
接著,森林那頭突然開始變嘈雜了起來。
鳥獸們打從一開始就全都逃走了,但森林裏還有棲息在地下以及樹木中的各種昆蟲。而現在那些昆蟲們正一齊騷動了起來。
——是刻魔開始行動嗎?
就在西斯想要催促西爾維婭抓緊趕路之時,他注意到了西爾維婭的異樣。
——為什麼她也會這麼痛苦……?
西爾維婭從剛才起也一直捂著肩膀發出痛苦的呻吟。
就好像是在和《劍刻》發生著共鳴一般。
但現在也沒時間給西斯來追究那種事情了。
「西斯,刻魔把……」
森林中的嘈雜之聲漸漸大了起來。
艾斯蒂兒像是十分害怕般的打著哆嗦。
「第二重被破壞了……?」
西斯一開始沒能理解艾斯蒂兒在說什麼。
但是在下一個瞬間,他在感受到那仿佛全身被碾過般的重壓後就憑直覺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是指在〈門〉之後的下一層封印嗎……?
艾斯蒂兒先前說過被破壞的隻有〈門〉——也就是最外層的封印。而除此以外還一並施加著好幾層其他的封印。
太陽現在早就已經落山了。也就是說從這隻刻魔被解放的那一刻算起來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了。
而現在第二層封印也被打碎了。
——或者,這是因為刻魔有明確的意誌才造成的嗎?
就在西斯他們看著森林的時候,一臉驚慌的尼科爾飛快地衝了過來。
「不、不得了了,從森林裏湧出了很多魔物!」
西斯背脊一陣發冷。
「為什麼?它們沒有經過兵營就直接來這個村子了嗎?」
多特雷斯不能撤退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村子就緊挨在兵營的後方。他是為了保護身在村中的自己的兒子才會堅守陣地,所以那裏是不可能輕易就被從刻魔突破的。
「我猜想恐怕魔物們是被溪流阻擋了前去兵營的去路所以才轉向這裏的吧……」
西斯看了看艾斯蒂兒。
隻見她的臉色仍舊很差,而且傷口也沒有止住血。光是要站著就已經很勉強了。
「我去迎戰」
「西斯……?」
西斯不顧身邊發出困惑聲音的艾斯蒂兒,將右手伸了出來。
「再借給我一次力量吧——《山羊》」
一把金色的長槍自右手出現。而左手上則拿著平時常用的那把鋼槍。
——雙槍流可是所謂的旁門左道呢……
長槍這種武器是要用左右雙手——也就是用兩個“點”進行操控才能擁有可以精確貫穿針孔的那種一擊必殺的威力。
原本應該是用雙手握住的大劍卻硬是用單手去揮舞的話,結果隻會被武器的重量限製住自身的行動。
而反過來想用單手來操縱長槍的話,就會變成純粹是靠力量說話的力氣活。那個根本就不是技術。這和讓門外漢來揮舞這種武器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這樣子要是被師傅看到的話是要被宰掉的吧。
即使如此,西斯還是選擇了同時使用兩把長槍。
「等等、西斯,你怎麼想的啊?」
就算艾斯蒂兒表示了抗議,但受傷的她此時是無法阻止西斯的。
「我會遵守約定的哦,我保證一定會活著回來的。尼科爾,她們兩人就拜托你了」
西斯這麼說罷就衝了出去。
——因為一直以來我都是被保護的那一方啊……
雖然說這話很對不起艾斯蒂兒,但正因為她失去了力量,西斯才終於能從“被她保護”轉變為“保護她”。
西斯唯一可以誇耀的就隻有使用長槍的技術,而他也有自信能用那份技術來幫上艾斯蒂兒。
就算接下來蜂擁過來的會是遠超三個月前那場王都慘劇時的災難,現在的西斯也已經無法壓製住自己那沸騰的血液了。
目送西斯離去的西爾維婭低頭看向了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用樹木果實做成的手鐲。
????????????
「這些家夥、是什麼東西……」
就算不是西斯,隨便是誰在麵對這些從森林中不斷湧出的擁有醜惡外表的怪物時也會感到恐懼吧。
那些怪物中有些背上長著翅膀,有些全身覆蓋著鱗片以四肢爬行;有些從手肘正當中長出木樁般粗壯的利爪,又有些則從壺狀的身體中伸出無數的觸手。
毫無統一性的異樣外表這一點倒是和至今以來的從刻魔是類似的。
隻不過,和以往的從刻魔不同的是,這些怪物的身上有著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他們的身上都嵌著一個巨大的眼球。那充著血、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球簡直就和刻魔本體身上的如出一轍。
那些眼球在一瞬間都齊齊盯向了西斯。
手拿兩把長槍的西斯毫不膽怯地向著這些從森林深處不斷蜂擁而至的怪物們如此宣告道。
「此路不通。如果你們非要過去的話——就賭上性命過來吧」
架起雙槍後,西斯無所畏懼地咆哮了起來。
仿佛是和他相呼應一般,那些奇形怪狀的從刻魔們發出著怪叫聲一起衝了過來。
在那如公牛般的氣勢麵前,森林中的樹木被紛紛推倒踩斷、地上的土壤被剜開、空氣也因那種異臭而被汙染。
西斯注視著這幅光景之時注意到了一點。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樹木都……?
被折斷的樹木和凹陷下去的地麵全都漸漸變成了和從刻魔的身體相同的灰色。
而一個個小型的眼球就在那上麵睜開,同時滴溜溜地轉動觀察著周圍。在這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光景麵前,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普通人恐怕會當場精神失常崩潰的吧。
——它們能將接觸到的事物也全都變成從刻魔嗎……!
西斯瞬間感到背脊發冷。
但即使如此,他也始終沒有將視線從這些醜陋的怪物們的身上移開。
「喔喔喔喔喔喔喔!」
西斯吼叫著用左手上的鋼槍橫向一掃。已經迫近到麵前的從刻魔中有兩隻被擊中,身上不斷散落著灰色的殘骸。
顧不得確認剛才的攻擊是否得手,西斯緊接著將右手上的長槍刺向從反方向撲過來的另一隻從刻魔,貫穿了它身上的那個眼球。使出這個刺擊的瞬間,西斯同時猛地扭轉著槍杆將長槍拔了出來。
仿佛是要跨過斃命的這三隻怪物那般,又有一隻從刻魔從西斯的頭頂上方撲了過來。
「——喝!」
西斯快速吐出一口氣,將左手上的鋼槍在手中急速旋轉成槍尖朝上的態勢,而且還將槍尾牢牢地頂在了地麵上。
「嘎唔?」
飛撲過來的這隻從刻魔就這麼紮在了槍尖上,然後因為自身的重量而將自己置於了死地。
西斯連看都沒看那隻從刻魔變成灰燼的樣子,用像是猛踹地麵的勢頭一腳踢在槍尾,同時以手腕為基點利用杠杆的原理讓槍頭旋轉起來。
身體已經開始崩塌的那隻刻魔就這麼毫無反抗地碎落開來,由此鋼槍重新變得可以自由使用了。
就算在這轉瞬的動作進行之時,也有其他的怪物不斷地湧來,但全都已經被西斯右手上的金色長槍給製服了。
被刺穿身體的從刻魔紛紛爆裂四散,接著下一波怪物又不給人絲毫喘息機會地壓了上來。
即使如此,西斯左手上已經取回自由的鋼槍在那灰色的怪物堆中刀光一閃。
帶著利刃的鋼槍像是畫出一個圓弧般大幅揮動,又或者是像鑿坑般地在一小段距離內不斷地以直線進行前後刺戳。
右手上的黃金長槍穿針引線般地刺穿一個個標的,而左手上的鋼槍則將那些無法一擊斃命的巨大或是敏捷的從刻魔貫穿。
左邊掩護右邊,而右邊又補上左邊的空隙。
堅實地、頑強地、專心地、卻也毫不焦急地按照一個個步驟連續不斷地進行著這一係列動作。
貫穿、劈開、砍斷,西斯竭盡所能地擊殺著這堆從刻魔。
——它們到底有多少隻啊!
就算在左右兩邊各釋放出一次攻擊後的間隔時間裏也不斷有大量的從刻魔湧過來。
雖然西斯一如剛才自己宣言的那樣一步都沒有後退地對怪物們進行著迎擊,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從容。
——威力太弱了。
那並不是武器本身變鈍了,而是因為單手揮舞武器讓西斯的技術無法發揮出來。
而且同時,《山羊》本來就是一把突刺專用的長矛槍。
強化刺擊功能的這種槍十分適合一對一、或者多對多的情況,但卻不適合一對多的戰鬥。所以才需要另一把槍來使出橫掃、砍劈等技巧。
雖然西斯的攻擊次數在不斷地增加,但從刻魔的數量已經增加到了無法以一下一下的方式來消滅的地步。
「——咕?」
終於,有一隻從刻魔被漏了過去。
躲過長槍一擊的那隻從刻魔看都不看西斯一眼,徑直朝他的後方疾馳而去。
——難道這些家夥盯上的是艾斯蒂兒嗎?
無視站在自己眼前的西斯而去攻擊村子的理由——西斯能想到的就隻有能將刻魔封印的艾斯蒂兒了。
「可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西斯吼叫著將右手上的長槍朝著頭頂上方扔了出去。
然後他換成用左手上的鋼槍迎戰那些想要趁這個機會鑽過去的從刻魔。
被西斯用左右手同時握住的鋼槍,其犀利程度和剛才相比完全就是不同的等級。
那些想要躲過或者承受住西斯攻擊的從刻魔們,一個個全都從頭部貫穿至頸椎部位而當場喪命。
隻要西斯使用雙手來揮舞一把長槍,就不會有無法一擊斃命的情況產生。
而後續那些一不留神過於深入的從刻魔,也被已經擺出了突刺架勢的西斯用一擊打成灰燼。
不過,剛才鑽了過去的那隻漏網之魚已經暢通無阻地衝向了村中的農田方向。
唰——
那隻從刻魔的頭部在瞬間淒慘地爆裂四散開來。
原來是西斯剛才扔出來的金色長槍正好落在其前方擋住了它的迅猛突進。
「回來——《山羊》」
隨著西斯一聲令下,《山羊》仿佛是被刻印吸引般地飛回到西斯的右手上。
而且還是借著那股勢頭順便貫穿著其他的從刻魔一路飛回來的。
明知是旁門左道——也就是知道這會讓技術無法全都發揮出來——西斯仍然選擇同時揮舞兩把長槍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和露切爾說的一樣。
契機是兩個月前的那次事件。獨自向皇禍發起挑戰的露切爾,在某些瞬間用《劍刻》使出了像是能獨自揮舞的佛拉格拉克之劍那般的技巧。
雖然那個時候她自己好像也沒有意識到那點,但說起來〈圓桌騎士〉原本就是模仿《劍刻》的魔法,所以就算擁有佛拉格拉克之劍的那種應答功能也絲毫不奇怪。
以結果而言,雖然《劍刻》本身並沒有〈圓桌騎士〉那樣的自主活動功能,但卻還是有著回應持有者的呼喚回到其手中的能力。
那也就是說,《山羊》被投擲出去後能夠再次被召喚回來。
因此,那些就算是身在遠處長槍夠不到的敵人,換成西斯的話就能夠進行狙殺。
「我說過不會讓你們過去的」
重新手握雙槍的西斯在地麵上畫出一根直線。
那代表著他會將越過這條線的從刻魔一個不漏地全部擊殺的決意。
他也不知道那些擁有異形外表的從刻魔是否有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智力。
雖然不知道,但那些從刻魔身上的眼球看上去都帶上了一絲懼怕的神色。
不過這也並非說西斯身上有什麼從容。
——隻要被輕輕擦到一下就會被侵蝕嗎……
肩膀上的甲胄發出樹木幹枯開裂的聲音瓦解碎裂開來。製服上的袖口和下擺部分也早已灰化變得破破爛爛了。
盡管西斯一次都沒有被從刻魔直接命中過,但身上的裝備還是遭到了如此的破壞,仿佛就像是被澆到了某種強酸一樣。
要是暴露在外的皮膚被擦到的話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且不僅僅是這些護具而已。
先不說《山羊》,但左手上的鋼槍槍頭早已損耗到快要碎裂的程度了。
西斯咬緊牙關,緊接著突然放鬆身體,調整了一下呼吸。
——槍刃壞掉的話就用我的技術來彌補。
右手上的長槍再次朝著空中擲出。
以此為信號,從刻魔們再次發起了進攻。
有這麼一種說法:真正優秀的達人是不挑剔武器的。
西斯的鋼槍的確是失去了鋒利度,但還是保留著其作為長槍的優秀本質。
他一口氣將從刻魔從咽喉貫穿至腦後,然後再瞬間拔出從而不給槍身造成額外的負擔。然後向著撞開那殘骸衝過來的下一隻從刻魔,將槍尾旋轉過來猛地打上去折斷其脖子。
雖然槍尾像是融化般開始變色瓦解,但剛才被西斯擲出去的長槍正好趕在此時落了下來。
明明西斯扔出去時並沒有用什麼力氣,但隨著墜落而加速起來的《山羊》在落地的瞬間發出淡淡的光芒釋放出一陣衝擊波。不隻是被《山羊》直接貫穿的那一隻,就連旁邊的從刻魔也有三四隻被這麼直接給擊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