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濟南,我在城外紮下了營寨。其實說是紮營,不過是租用大批民房,開辟一塊空地,讓我們的孩子們在上麵練習和比賽槍刺技術。
濟南地臨曲阜,那時濟南是個小國,分封了王,正如劉備的先祖中山靖王一樣,所以濟南太守不敢稱太守,而稱國相。現在的的濟南相是孔義,這個孔義不知與著名的孔融有什麼關係。
我遞上拜帖等候接見,但門吏告訴我,相國今日無空,明日無空,後日也無空,相國正在見一個要人。
怏怏不快的我回到住所,出門采購的周毅他們漸漸都回來了,看到我不快的樣子,就知道我的拜訪的結局。這時代就是這樣,像我這樣沒身份的人,是不會得到官員得好臉。無奈。
為了讓我快活起來,他們拉我去看孩子們的比賽,場上孩子們高興的笑臉,婦女們興奮的尖叫聲,並沒有使我高興起來。坐在場上,我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旁觀著,那一刻,我感覺到雖然身處比賽場上,卻仿佛離他們很遙遠很遙遠,甚至他們的歡笑聲,都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是啊,這是另一個世界,一個距離我們1820年的世界。我該怎麼融入這世界?
閑極無聊,我想上街看看,於是拿上一些錢叫上管亥陳永,前往濟南的鐵匠坊看看有什麼好采購的。
濟南的鐵匠坊在濟南城的南區,從街上的人流看,濟南那時的治鐵業已很發達,街上雖然沒有我們那時的摩肩接踵,但也是人來人往,街兩邊大小店鋪一個接一個,個個都似乎剛經曆過一次大掃除,店中的小夥計還不停的擦拭櫃台和門麵。門麵上方都懸掛著擦的鋥亮的鐵招牌,有的招牌下方還掛著兩三個戟頭,有的則什麼都不掛。店裏的工匠們也心不在焉,敲幾下錘子就停下來東張西望。
轉了幾個店鋪,我明白了,原來招牌下懸掛的戟頭是店中工匠技藝水平的標誌,掛的戟頭越多,似乎店中的兵器越好,這就好像是我們的星級標準一樣。在我們逛過的店鋪中,最多的掛六隻戟頭,代表他曾製出六把名器。不過,在我看來,即使我逛過的最好店鋪,煉鐵水品也不高,製出的鐵器甚至不如我家的菜刀鋒利。我真後悔上在神農架時,沒有把我們家的菜刀帶上。
看他們這樣的冶煉水平,想到此地就是我們那時代在全國排名前三位的鐵礦石產地、排名前五位的魯中鋼鐵產地,我不禁有點悲哀。望著遙遠的西方,我在想:現在的羅馬帝國在幹什麼?
想到羅馬,我就想起羅馬的太陽曆法(也就是現在的公曆),這也我忽然間想起一個人來——高堂隆。高堂隆字升平,是泰山平陽人,魯國高堂生後人。年少時做泰山太守薛悌的學生,被薛悌任命為督郵。
督郵這個小官不屬於朝廷任命,都是由太守直接聘任,主要負責下屬縣級官員的考察。因為下級官員都是朝廷任命,所以理論上他比下級官員小,但由於它屬上司直接任命,所以經常在下級官員中作威作福,劉備就曾在安喜尉任上遇到過一個索賄的督郵,並因鞭打他而丟官。
但太守頭上又有州郡守管轄,州郡守任命的同類官員叫督軍。有一次郡督軍與薛悌爭論,叫薛悌的名字而嗬之。高堂隆按劍而起大罵督軍說:“你敢當我的麵罵我老師,我砍了你”。督軍大驚失色,薛悌急忙起來製止他,隨後安排他躲避在濟南。
這個高堂隆是一個漢代著名的天文學家,曹操多次改革,都由高堂隆借天象變更之名進行。天象變更,在漢代這個迷信的時代裏,這是一個最好的改革工具,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太陽曆法要比太陰曆法(月亮曆,也就是我們現在的陰曆)好用得多。太陽曆法是以地球繞太陽一周365天來計算一年,二十四節氣都固定在每月幾個相同的日子裏,便於計算,便於使用。
若是能把他抓在手心,對於推動改革,推動太陽曆的使用都大有好處。他現在正在濟南,我得去拜訪他。當然現在做過一任督郵的他也許不會看上平民劉備,但我想等到黃巾亂起,我趁勢崛起的時候,那時我們相識的經曆總會多少起點作用。
我正在心不在焉的在一個店鋪挑選兵器時,突然整條街的人突然都向一個方向跑了起來,一句低語從街頭向街尾傳送:“他來了”。聽到這個話的工匠連爐火都未熄就跑出門外,有的工匠甚至手裏的錘子都不及放下。在我逛的店中,鐵匠師傅也準備向外跑,不過店中有我這個客人,店門口又有管亥這個大漢堵著,他隻有拿著錘子,焦急的哆嗦。
“誰來了?”我問。
“客官休怪,匠師鄭渾近日來濟南采購鋼胚,說是要為議郎曹操大人煉製一把寶劍。經國相大人再三央求,鄭匠師答應今日在“大三坊”當麵演藝,我等工匠今日相約觀看,望客官原諒小人不告而去。”
哦,鄭渾來了,怪不得國相要陪一個要人而無空見我,想來不是故意輕慢。我頓時心情一鬆:“走,同去同去。”我拉上鐵匠就走。
走出門外,我突然想到,周毅再三要求我拉攏鄭渾,想必也渴求一見。於是轉身吩咐陳永:“速去請來周毅先生到大三坊找我,快去開回”。
我又吩咐:“將於禁送我的戟也一並取來”。
也許,這枝鄭渾親製的戟能讓我們拉近點關係。
到了大三坊,隻見人頭湧湧,我示意管亥當先開路,管亥勇則勇矣,可這幫打鐵的各個身體也不差,而且很多人手中還拿著錘子。曆經了千辛萬苦,我們總算擠進圈內。這當中我一直拉著那鐵匠,這可是我們的擋箭牌啊。
圈子最內層人少了很多,中間留出好大一塊空地,寥寥幾個鐵匠簇擁著一個廋廋的年輕人,圍著一個火爐團團而立。似乎這些鐵匠似乎都身份比較高,其中我們逛過的招牌上懸最多戟頭的店鋪老板也在其中。
見到我們進入圈內,一個身份似乎高點的鐵匠很不滿意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拿下巴衝我們點了一下,與我們同行的鐵匠立刻有點畏縮,因為他的店鋪招牌上掛了一個戟頭,而在圈子最前方站著的匠人,招牌上中至少也是三個戟頭。
我踩住他的腳,使他不能退後。圈中那鐵匠再次用下巴點了點,一個學徒模樣的人走過來對我們說:“退下去”。
我目光一閃,我握緊了刀,對他低喝道:“滾開”。
管亥隨即也逼上來,衝著他瞪大了牛眼,握緊了拳頭。望著我的目光,那夥計心裏一寒,回頭望向那群圈內的工匠。這時,圈中那個我們曾逛過的店鋪老板搖一搖頭,他退下了。
此時我才有機會打量圈內的中心人物,隻見他清廋的臉上掛滿了孤傲,一付十三不靠、二五八萬的神情。這就是鄭渾嗎?我問自己。我目光向後延伸,鄭渾身後一把椅子上坐了一個身穿官服的人,在一群站著的人中顯得格外突出,估計這人就是濟南相孔義。
此時,不斷的有人上前來遞上一塊鋼胚,鄭渾搖了搖頭,那人立即退下,另一人立即向前又遞上另一塊鋼胚。如是者多次,鄭渾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他衝一塊鋼胚點了點頭,那人立即走向前幾步,把鋼胚遞到鄭渾麵前。
隻見鄭渾優雅的伸出手來,在那個鋼胚上用指一彈,鋼胚發出清越的聲音。我立刻震驚了。雖說這鋼胚不厚但要在它上彈出聲響也需要很大的指力,鄭渾的這一下,說明他也有著雄厚的武學功底。
放下手來,鄭渾滿意的點點頭,一揚手,鋼胚投入了爐中,圈中鐵匠們立即走上前來,拉風箱的拉風箱,添木炭的添木炭,一個鐵砧也被推過來了,手持鐵錘的家夥也立即把自己的錘子遞上,一時間地上擺了一堆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