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的火直竄上去,鐵塊越來越紅。
“緩”鄭渾喊道,拉風箱的立即放緩了速度。
過了一會,鄭渾又喊:“急”,拉風箱的立即加快了速度,就這樣反複。
這時,我感到肩膀上被人一拍,回頭一看,是周毅來了。
他低聲說:“我說怎麼當眾表演打製兵器,原來是演示如何控製火候,好的兵器可是需要幾個月的功夫才能打製好”。
“幾個月,是幾年哦。”旁邊的鐵匠師傅低聲說。
“低聲”周圍傳來不滿的聲音。
我接過陳永遞來的戟,戟頭包著,我挺戟站在人群最前,看著鐵匠們把鐵胚從爐火中拿出,並在鄭渾的指點下擊打著鐵塊,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把劍的樣子漸漸成形,淬火,燒製,錘打,如此反複。
我和周毅都失去了興致。在我們那個年代裏,鋼條都是現成的,隻需設計出樣子,最難的地方反而使用砂輪打磨成型。這種反複錘打產生的隻能是熱軋鋼,而最好的鋼應該是冷軋的。我和周毅互視一下,搖了搖頭。我不禁打了個哈欠,周圍拋來一片白眼球。抬頭一看,鄭渾也注視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到了最後,鄭渾動手了,他親持大錘不停的敲打,直接打出劍的鋒刃來。一把劍就這樣成型了。
“好”,鄭渾大喝一聲扔下了錘子,劍隨即被拿去打磨。
“不相幹的人退下”鄭渾喝道,我周圍的人立即加大了力氣向我用力擁擠,如果不是我手持長兵刃,估計他們早就衝我喊了起來。
我反手揪下了戟頭的蒙布,啊,周圍一切安靜了。
“慢”,鄭渾衝把劍拿去打磨的人喊,他上下打量著那斷戟頭,說,“拿去,給那士子一瞧。”
我與周毅裝模作樣的看著這劍,劍把還沒安裝,鐵塊還有一點發燙。劍還沒磨出鋒刃,鄭渾讓我們看什麼?我學著鄭渾的樣子敲擊著劍,一邊沉思著,我拿戟頭磕了磕這劍,戟頭上出現了小的磕痕,反觀劍脊,沒有一點痕跡。
“好鐵”,我嚷道。
“隻是鐵好?”鄭渾問。
我隨手抽出小腿上綁的德國叢林刀,錳鋼製成的刀身,黑黝黝似乎毫無出奇之處,但刀身流暢的線條和尖銳的鋒尖,還是讓鄭渾的眼睛亮了起來。
“鐺”的一聲,匕首和劍相撞,匕首完好無損,劍身磕出了一個口子,周圍立刻發出一片驚訝聲。
“原來鐵也不好”,我說。
鄭渾大步邁到我的身旁,伸手向我的匕首抓去。管亥見此立即沉腰發力,一拳打出,拳到人退。
看來鄭渾並不會武藝,那彈指的手勁,應該是日積月累熟能生巧的結果,就如那“新龍門客棧”的蠻子。我趕緊製止了管亥,走向前去扶住了麵色蒼白的鄭渾,這一拳正打在鄭渾的肩上,鄭渾手臂軟軟的垂下。
周圍的工匠立刻發出了一片憤怒的吼聲,我立刻上前順手按住鄭渾的臂膀,從上到下一捋他的臂骨,骨頭完好,肌肉雖然發達,但不是練過武功軟中帶硬的肌肉。我順勢活動著他的肩膀。
這時,那個坐著的官員站起身來,衝我大聲喊:“何人在此喧嘩?”
我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行一禮說:“中山靖王之後,九江太守盧植門下,涿縣野人劉備遊學至此,拜見相國。”
“哦,中山靖王之後,你老師盧植可好?”孔相國溫和的說。
來之前剛好打聽到盧植的消息。我立即回答:“山越新反,家師已拜廬江太守,前往平叛”。
“唔,明日你可來府中一敘。”,孔相國邀請我道。
“備明日必登門拜訪”,我回答。
“帶上你方才手持之物”,鄭渾急忙說。
“定當如此”我又轉身對鄭渾說。
夜裏,我們相互討論著去孔相國府中的事宜。這時代文人隻要滿20歲都有一個字,就像劉備字玄德一樣,所以我們沒有字的人,首先必須給自己起個字,才能與文士打交道。經過討論,周毅取字為伯通(周伯通)、尹東起字為誌平(尹誌平)、高山起字為遠亭。
至於招攬鄭渾的事宜,看起來難度太大,這個鄭渾往來皆官府人士,還要給曹操製劍,難怪曆史上他會留下名字。想到這,我發出感歎:“這是個什麼時代啊,沒有身份沒有錢,我可真正體會到劉備的艱辛了,怪不得劉備一個大好男人老是愛哭哭啼啼,一想到我的處境,我也想哭。我他媽的感覺到我就像那時代的推銷員一樣,住在高門大宅的人,就差在門口貼上:劉備與狗不得入內了。”
周毅作出一臉深沉的模樣,悠悠的說:“當我的學生解題遇到困難時,我老是要提醒他們,如果你們思路走入死胡同,那就是你們對自己的限製過多,試著拋開這些限製,或者逆向思維一下。”
看著一臉疑惑的我們,他接著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在學校時,每次我說出這番話,學生們總是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這次看你們發愁,我就祭起著周氏寶典,你們還不趕快作出了然的表情,讓我有點成就感。”
“去死”,這是我們一直的結論。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還有點道理。我們一直想招攬人才,但這時代不給我們招攬人才的機會,難道我們就這樣白等。
天之道,伐不足而補有餘,也就是說越是弱者(不足之人)人越被人欺淩,越是強者(有餘之人)他越有充足的機會,變得更加強大,這就是強者恒強的道理。這世界,從來就是強大的人剝奪弱者所有的一切,甚至拿走他最後一根稻草。我們若是坐等天上掉下一個餡餅,這餡餅還是熱的,掉下來還沒砸死我們,還正好掉入我們懷裏,我們拿起來就能吃,會有這麼幸福的事嗎?
沒有條件,我們不能創造條件嗎,創造不了條件,我們不能創造規矩嗎?這世界本來就是個亂世,我們如果一切按規矩來,那隻有像真實的劉備一樣,每日哀號,四處流浪。
想到這,我的心胸豁然開朗,我長笑一聲站了起來,拔出佩刀在空中虛劈一道:“從今往後,這世界的規矩將不再束縛我,從此規矩應該由我來定。招攬不了他,我們難道不能綁架、勒索、恐嚇他嗎。隻求結果不講手段,這不是曹操的專長嗎?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如果我們勝利,難道不能把搶劫綁架說成是劫富濟貧,打土豪分田地嗎?”
孔義府,鄭渾陪坐在席上,等我們一客套完,他立即要求看昨日我手持的德國叢林刀,手中把玩著刀,他不停的發出嘖嘖聲。橡膠製作的刀把,讓他尤其疑惑:“世上竟有如此之物,這刀把由何物製成,刀何名,何人所製?”他不停地提出疑問。
“此刀是先師所賜,刀名叢林之虎。先師常言:刀在人在,刀失人亡”。我搶先表態,開玩笑,你要看得好,想憑借孔相國的力量強行索要,那我不是偷雞不成失把米。
“先師曾言,此刀是極西之地羅馬國所製,此國我大漢稱作大秦,刀把為南方海中之國渤泥所產木料所製(橡膠就是橡膠樹所產下的樹汁),先師曾遊大秦,偶爾救下大秦國皇帝,得其賜長短刀各一把,這是其中的短刃。先師回國後,因年已老邁,遂隱入山中,我們四人有幸列入門下學習,先師臨終之時,將長短刃賜予在下。”
我按照我們商量好的說法信口胡說著,反正誰也不知道橡膠,不知道羅馬,至於說先師已逝——人都死了他們怎麼叫我找出人來,何況山野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隱居,那像我們那個時代都處都是人。再說,大賢良師張角,不是也說他老師是山中的南華老仙麼,南華老仙這個人物,誰知道是否真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