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坤擔心景山青拿舒天心當人質,原本並不打算表明自己一行的目的,此時被舒天心一語揭破,有些不知所措。
舒天心從景山青背上跳下來,“我過去跟他們說清楚,否則他們不會信的。你,肯不肯?”
景山青看著眼前這姑娘。他五六歲就被帶到維心宮的少武閣,二十年江湖浮沉,爾虞我詐幾乎是刻入骨血的本能。此時強敵環飼,他並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舒天心在手,那些人總會忌憚幾分,甚至若他真的不敵,也可拿她當做一張保命符。
他與她,隻在路上短暫幾天同行的交情而已。於她而言,或許對苗疆蠱術好奇,並無多少勉強之意。但於他而言,終究是不懷好意的綁架與強迫。
雖然剛才她為他解了五步散的毒,但畢竟情況不同。
他與她之間談信任,是不是可笑了點呢?
而舒天心仰頭看著他,執拗的等一個答案。她的朋友遍天下。在神醫穀這樣的地方,從小看過太多被病痛折磨的人,以及連她師父都束手無策的生離死別,對於很多事的見解跟很多武林人士都不同。
對於醫者,心中當存善惡,但不可存偏見。神醫穀受中原武林庇護,拒收維心宮弟子是無奈之舉,但實際上對於這個門派也並無多少惡感。
可是她也不是什麼樣的人都能當朋友。
陌生人,要付出信任很難。她也明白若是她不配合,景山青最初或許就直接暴力擄劫了她。可是她能容忍他一而再,不能容忍他再而三。
方才第一次遭遇陸坤他們的時候,她沒有出聲點破,除了好奇想瞧瞧他的身手之外,就是有點因為他對她的懷疑而不高興。
景山青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意識到這個姑娘雖然一直嘻嘻哈哈的,但心裏什麼都明白。
景山青沉默了片刻,驀然勾唇笑了起來,“去吧。”
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冷冷的,身上帶著江湖人特有的肅殺之氣。可是笑起來卻如春水初融,暖暖的,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像個書生。
舒天心頓時開心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等我回來。”
她足尖一點,輕盈的越過水麵,落在陸坤的船上。
景山青挑了挑眉,看了眼腳下紋絲不動的小船,這姑娘的輕功不錯呢。
他看著舒天心帶著笑跟陸坤他們解釋著什麼,陸坤他們似乎在竭力勸她跟他們回去。
景山青悠閑的站在船頭,心底卻始終戒備。
片刻之後她勸走了陸坤他們,飛身躍回小船上,一身輕鬆的說:“我們走吧。”
“好。”景山青含笑頷首,此時才驚覺自己手心裏都是汗。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在強敵環飼之下,把手中唯一的籌碼放出去了。舒天心給他下藥了吧?
從神醫穀出來的醫者,見慣了人們把性命托付給大夫,信任與她來說是如飲水吃飯一般輕易平常的事。
她永遠不會理解這對於景山青來說,有多艱難。
舒天心到船尾老實坐不到一會兒,就回頭對他說:“你餓不餓?我餓了喂。”
她隨身的小包裹裏連養的小鼠的飼料都記得帶,偏偏一點幹糧都沒有。
景山青身上也沒帶幹糧。此時離下一個渡口尚遠,這條船卻太小,連個爐子都沒有,就算撈了魚也沒用。
看著舒天心眼巴巴的樣子,景山青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