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講究的是靈動飄逸,意態活發。舒天心的字既草又亂,如狗爬一般,實在不怎麼樣。
景山青無語的拿了她的字,隻要這姑娘別一時衝動鬧出什麼事就好,隨她高興吧。
景山青看她怒氣平複了,於是攬袖在紙上寫,“不高興就走吧,我沒事,他總不至於真遷怒我。至於神醫穀……”
說到神醫穀,舒天心又有些不爽,搶過景山青手裏的毛筆,在紙上寫,“他這個井底之蛙,他以為神醫穀是好欺負的嗎?!”
景山青任這個急躁的姑娘罵完,再繼續寫自己的,“既然如此,你該走就走吧。”
舒天心想了想,雲無憂這樣不識好歹狼心狗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真的想一走了之了。
可是,做人要有始有終啊。
莊劍卿身上的蠱毒發作間隔越來越長了,可是還需要進一步治療驗證祛蠱的辦法;景山青一直對她不錯,如今雲無憂拿他來牽製她,她也不可能一點也不考慮;還有那個一樣不識好歹不願意活的小白花雍夫人,雖說有的時候陰險可氣了些,但畢竟是真的出手勸動了雲無憂送走那些老大夫麼。
她隨時可以走,可是就這麼被雲無憂給嚇走,真不甘心。
“再過一陣子吧。”舒天心抓起筆在紙上寫。
景山青便不再勸。雍夫人於他也算有恩,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有人能解了她身上的蠱毒,讓她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比雲無憂清醒,他知道這隻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縱然有回春妙手,又有誰能救回一個心死之人呢?
雲無憂把雍夫人視做眼珠子,可是景山青來說,少年時的那點孺慕,卻比不上他自身的安危重要。如今證實了舒天心真的能解蠱毒,那麼他就不可能讓雲無憂因為雍夫人的事最終遷怒舒天心,他必須保舒天心。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也真的如舒天心說的那般沒意思,舒天心赤誠待他如友,可他護著她,終究是存了算計。
舒天心不知道景山青所想,略略思索了片刻,又拿過一張白紙。這次她寫的很認真,一字一字的簪花小楷,倒也工整秀麗。
寫完之後她把紙遞給景山青,然後在另一張紙上寫,“這是截血之法,是從龜息之法中化出的一門功夫。我傳你的是其中一部分。你回去參詳。不懂再來問我。”
舒天心寫完,伸手在景山青胸口幾處拂過。
她出手時,景山青雖然不解其意,但終究忍住沒有躲閃,任她施為。她點的幾處,有穴道,也有偏離很遠的位置,手法更是與點穴完全不同。
然後景山青震驚的發現自己的體溫漸漸變涼,心髒越跳越慢,最後連呼吸也漸至於無。
他明明還有意識,可是內息也調動不起來,渾身無力,一根指頭都動不了,仿佛死人一樣。
舒天心又出手幫他解了截血,繼續在紙上寫,“若是蠱蟲發作,你自己用截血之法對自己施為,但此法不可久用。著親信在十二個時辰內帶你來見我,我保你無事。”
末了,還不忘再罵雲無憂一句,“雲無憂是蠢貨,隻知坐井觀天!”
景山青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神醫穀果真深不可測,竟然這樣的神功都有。龜息之法據說源於武當,失傳已久。龜息之法並不算是什麼武功秘籍,它隻是一門養生之法,但在幾百年前也是引起過江湖上幾度血雨腥風的。
用龜息之法詐死什麼的,隻是小道,它最重要的作用,是養生。據說煉至巔峰,則神氣內蘊,自成宇宙,不老不死。
武當祖師張三豐活了幾百歲,據說就是練了此功。
景山青一直以為這都是江湖傳聞,荒誕不可信。可是如今他親眼所見,親身所試這等讓人生理機能幾乎完全停止而不損半分的截血功夫,卻是不得不信了。
他也顧不得在紙上寫了,忍不住張口問:“神醫穀難道有龜息之法?”
舒天心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噗嗤笑了出來,執筆寫,“你是不是還想長生不老羽化升仙呢?”
她沒有回答,景山青猶豫了片刻也沒有再問。如此不傳之秘,舒天心肯露出一些給他,已是莫大的信任,若還要再問,未免太過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