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算計思量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景山青幾乎是本能的橫劍格擋這根本不可能擋住的一招。
雙劍相擊的時候,景山青在心裏微微歎息。
自他得了造化蠱母蠱傳承,所向披靡,與人對敵,無不是內力超過人數倍的情況。故而戰無不勝。
然而如今想想那其實隻是恃強淩弱而已。
高手相爭,當兩個人武功差不多的時候,技巧,內力都已是外在因素,真正拚的還是意念。
這一點,他顯然沒有方子白堅定。他不想跟方子白拚命。他心裏沒有仇恨,稱霸武林的**也不夠強烈,他如今甚至不耐煩應付那些江湖上的事,隻想跟舒天心好好過下去。
高手相爭,怕死的那個總是比不上拚命的那個。
他自負天下第一,但其實,他並沒有一顆高手的心。
退隱,原也沒什麼不好的。隻是,這一次能不能活下來,還真是要看運氣了。
方子白的劍擊在景山青劍脊上,巨大的衝擊力在景山青連退七步的情況下依然震斷了景山青手裏的劍,匹亮的劍光沒入景山青左胸。
好在經那一格擋,劍刃偏了三分,並未刺入景山青要害。
方子白握著劍柄,抵住景山青,劇烈的喘息。
景山青的心髒仿佛都能感覺到劍鋒上的寒氣,微微閉了閉眼,放緩了呼吸。
“方子白!”舒天心終於再也忍不住衝了上去,雙手握住劍刃,“不,不要。”
方子白握著劍柄,他的劍幾乎是貼著景山青的心髒刺進去的,隻要微微一動,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而舒天心握著他的劍刃,眼裏含淚的對他說不要。他想起她曾跟他說她喜歡景山青,她愛景山青。
曾經的朝朝暮暮,花前月下,最後都變成了眼前這張含淚恐懼的臉,握著他的劍刃,站在他對麵。
“天心。”景山青摸了摸她的頭發,伸手小心的掰她的手,有鮮血從她指縫裏溢出來,讓他微微皺了皺眉,“傻瓜,別這樣。”
他握著她的雙手,哪怕如此境地,麵對方子白時依然不卑不亢,“我輸了,願賭服輸。”
他揚聲吩咐,“小何,傳令金葉寧紫,維心宮門下,撤出中原武林,不得再挑起紛爭。”
小何恭敬的應,“遵命,宮主。”
景山青看著方子白,“不過,我不建議你殺了我。你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殺了你,維心宮失了內力傳承,還有何懼?”方子白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冷聲說。
舒天心微微愣了下,忽然意識到方子白並不清楚造化蠱母蠱一旦消亡,則被種了子蠱的人就會死。當初她與方子白關係很好的時候,一提景山青兩人就鬧別扭,所以她並未跟他說過。中原武林對於苗疆的蠱,了解實在太少,除了她在苗疆呆過一陣子,連她師父也不怎麼了解,更別說方子白了。
若是他知道,他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殺死景山青,毀掉維心宮。
舒天心手心微微出汗,混著剛才被劍刃割破的傷口,有些疼。她恐懼的渾身克製不住的顫抖。
這在維心宮幾乎是常識的秘密,此刻卻主宰者景山青的生死。舒天心慌亂了一瞬,側過頭用餘光看維心宮的那些人。
小何他們恭敬立著,並無其他動作。
舒天心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衝過來,她應該留在原地,小何他們若有動作,立即格殺。
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隻是因為這樣一個可能,便對小何他們起了殺意。
景山青卻微微勾唇笑,毫不緊張的樣子,看著方子白的眼睛微微後退,“你若是要殺我,剛才就殺了。還囉嗦什麼?我與你的賭約,我一定會遵守。若是我死了,中原武林再沒有一個方子白,再沒有血菩提,也再禁不起爭鬥消耗。造化蠱母蠱雖然一直是一脈單傳,但於我維心宮而言,想要再培養一個,也不是那樣難得。”
他並不給方子白猶豫思量的機會,緩緩後退,讓劍尖退出他的身體,而方子白終究沒有動作。
這些年方義門在發展,中原武林在韜光養晦,同時維心宮在景山青統領之下也在休養生息。維心宮功法速成,他不斷的從苗疆少武閣補充人手,注定比中原武林各派恢複更快。如今維心宮的實力,恐怕比雲無憂帶人殺入中原時還要強一些。
方子白清楚,即使景山青死了,維心宮若是再換一任如雲無憂那樣的宮主,哪怕沒有造化蠱的傳承,沒有這般逆天的內力,他們的總體實力也不可小覷。
中原武林再經不起這樣的浩劫了。
方義門應該針對的是維心宮,而不是景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