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月漢時關(2 / 3)

關逢龍淡淡笑道:“後來你得到消息,武皇賜封司馬消難為雲州太守,司馬消難赴任必定要經過溫秀嶺,你心中想必是大喜吧。”屠盧說道:“是,妾身得知這消息後,遂趁著司馬消難過嶺之際,將其一家悉數格殺,跟著新畤郡太守著捕快來調查司馬消難死因,妾身複他說乃是因為抬轎的轎夫路徑不熟,誤入我彎刀族的禁地,引動禁地密布的機關,以至身死,太守不知就裏,因此信了妾身的說法,上奏給朝廷,武皇同諸多朝臣對此也都信以為真,但妾身心中明白,王爺必定聽大祭司說起過彎刀族禁地的秘密,知道那地方外人是決計沒有辦法入內的,因此心中多半會猜測司馬消難死因不同尋常,跟著想必就會親自來溫秀嶺探察,屆時妾身就。。。”屠盧臉上緋紅,低首不語。關逢龍笑出來,淡淡說道:“大夫人為了促成一己良緣,這樣的處心計劃,在下甚是佩服。”屠盧臉色微變,卻默不作聲,楊忠嗬嗬笑道:“關先生口下留情。”

關逢龍隻是笑,沉吟了陣,說道:“不知王爺要安置大夫人宿在內府哪一院?”楊忠神色微黯,說道:“就宿在以往大夫人住的洵水居吧。”關逢龍點頭,沉吟了陣,說道:“在下另有個不請之請,王爺可否讓在下搬至內府附近的硃蒙居內?”楊忠有些不解,說道:“先生搬去那裏做什麼?”關逢龍笑道:“硃蒙居雖是在外府,但與靖兒所在的內府保阿居僅一牆之隔,很方便在下就近看顧她。”楊忠笑道:“靖兒是誰?”關逢龍笑道:“即是那上將星轉世的小嬰兒司馬靖。”楊忠笑出來,打趣道:“關先生對這小嬰兒好似格外上心。”關逢龍隻是笑,也不辯駁。楊忠笑道:“隨你。”

關逢龍甚是高興,回到別院後著手將一應物品移至硃蒙居,楊安又撥了個年約十五六歲、手腳十分利索的楊府家生小廝阿全過來,專事負責關逢龍的起居。

這天晚上關逢龍宿在硃蒙居,到了夜半十分,他突然醒來,輾轉反側,睡意全無,待要閉目養神,又覺有些心浮氣躁,於是索性披衣坐起來,怔怔的出了會神,即推門出去,沿著竹籬小徑行至保阿居,就見宿著小嬰兒的房內有桔色燈火,窗紙上映出婦人懷抱幼兒的剪影,並有細細的哼唱聲傳來,關逢龍站在中庭注視良久,心中不由得有些疑心,楊忠給司馬靖請的乳娘腰腹堅實,身形飽滿,但眼前這婦人身量苗條,聲音也婉約細致,與那乳娘完全不似,關逢龍沉吟片刻,輕聲行至窗前,點破窗紙看進去,一時之間竟作聲不得,隻見司馬靖的乳娘伏在桌上昏睡,抱著司馬靖來回走動的卻是日間見到的大夫人屠盧。

關逢龍默不作聲,心下卻甚是忐忑,隻見屠盧抱著司馬靖,在內室來回走動,哄著輕聲抽噎的小嬰兒入睡,過了一會兒,小嬰兒抽噎聲止,想是睡熟了,屠盧遂望著她不住微笑,臉上卻滑下一行淚來,怔怔的出神良久,才又輕聲歎了口氣,將小嬰兒放進搖籃,走到那昏睡的乳娘跟前,低聲念了句訣,跟著步出,往洵水居而去。關逢龍等她出了院門,心下才微鬆口氣,但仍站在原處不動,又過了盞茶功夫,伏在桌上那乳娘身子動了動,抬起頭來,樣子看來似已蘇醒,但神情之間卻甚是懵懂,也不見動作,隻是對著燭火發呆,關逢龍扔了粒石子打在中庭的假山上,發出清脆聲響,那乳娘才猛然警醒過來,站起身走到搖籃邊去查看司馬靖,發現小嬰兒睡的極熟,遂也打了個哈欠,在搖籃旁邊的軟榻上,和衣睡下。關逢龍又等了陣,仔細聽小嬰兒和乳娘的呼吸,覺著沒有異樣,這才轉身離開。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關逢龍回到硃蒙居,在月亮門外的桂花樹下沉吟,見著天邊紅日漸漸升起,空氣中有著桂花的清甜氣息,關逢龍深深吸氣,笑得從容淡定。

用過早膳,即有下人過來通報,說,關先生,王爺請你到過洵水居議事。”關逢龍笑出來,順口問道:“一大早的,王爺有什麼急事?”下人低頭複道:“小人不知。”關逢龍掃了那下人一眼,突然笑出來,說道:“你在內府聽差?”下人回道:“是。”關逢龍笑容更甚,說道:“你很麵生,是否是新入府的?”下人低聲含混應道:“是,小人是今天新來的。”關逢龍忍不住的笑,懶洋洋的看著下人,頓了頓,森然說道:“說吧,你是誰?”下人默不作聲,關逢龍笑出聲來,淡淡說道:“你自己告訴我是最好,不要等到我動手逼問,否則你必痛不欲生。”

那下人慢慢抬起頭來,年紀看來約有十八九歲樣子,雙眼如明月一般,望著關逢龍,說道:“關先生都是這樣對待府裏下人的麼?”關逢龍笑道:“你不是府裏下人。”那人笑出來,露出雪白牙齒,說道:“關先生好眼力,我前後才隻說了幾句話,就給先生識破身份。”關逢龍淡淡一笑,說道:“不是我眼力好,是你露了太多破綻。”那人笑道:“不知破綻在哪裏?關逢龍笑道:“破綻有三,其一,洵水居在內府,王爺從不招人到內府議事;其二,自十二年前開始,隋國公內府仆從,都由王府的家生奴仆充任,從不用外人,新入府的下人,不要說到派內府做事,便是靠近內府,也是死罪;其三,內府的仆從,一生不能出內府大門,更不能見外人,內府事務,悉數由管事向外稟告,這是隋國公府的鐵律。”

那人若有所思的笑,自言自語道:“這王府裏竟有這麼多規矩,大祭司如何受得了,還是跟我回溫秀嶺是正經。”關逢龍笑道:“你說那大祭司,可是指王爺新娶的夫人屠氏?”那人笑道:“是,不過她又不是你口中的新婦屠氏,而是我未婚的妻子,我今次來就是要帶她走,但我對王府地形不熟,隻大約聽人說起她是住在洵水居,卻不知是哪個院落,關先生可否幫忙帶我去找她?”關逢龍笑的不置可否,反問道:“你是誰?”那人憨然微笑,眉目之間甚是得意,說道:“我叫巫師呂幹,是屠盧的未婚丈夫。”

關逢龍笑道:“你如何知道我叫關逢龍?你既對王府地形不熟,又是如何找到我的院落的?”呂幹笑道:“我入夜十分來這府上,踞在王府地勢最高的斫樸居屋頂張望時,看到你所在院落的上空有一道青色的雲氣盤旋,因此斷定這府裏必定住著天行神者,我遂過來此間,伏在院外的桂花樹上觀察,不久就見你走出來,我掃了一眼,就把你給認出來了。”關逢龍心中一動,笑著說道:“這麼說你以前見過我?”呂幹憨然笑道:“沒有,不過我知道你就是了。”關逢龍笑著說道:“你如何會知道我的?”呂幹警覺的望著關逢龍,說道:“這個不能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關逢龍笑出來,見他神情這樣純稚,遂說道:“你不是找不到大祭司麼,隻要你告訴我這秘密,我就指點你路徑去找她。”

呂幹皺眉,猶豫了陣,說道:“好,我告訴你,但你不可告訴屠盧就是了,否則她必定不饒我。”關逢龍笑道:“放心,我決計不告訴她。”呂幹又躊躇了陣,才說道:“在溫秀嶺的時候,有一次我偷偷去到屠盧的房間,在那裏見到過一張你的畫像。”關逢龍有些吃驚,說道:“屠盧的房間裏有我的畫像?”呂幹遲疑了陣,說道:“是,不過那肯定不是屠盧畫的,因畫像十分陳舊,樣子看來好似已經超過百年,畫像左上角寫著關逢龍三字,另還有一首修道訣,乃是清靖無欲,與物無競。”關逢龍臉色刷的雪白,仿佛是給人當頭一棒重擊,隻覺眼前發黑,心中甘苦,竟說不出話來。呂幹說道:“你現今已經知道我的秘密,快帶我去找屠盧。關逢龍定了定神,溫言說道:“我隻答應指點你路徑,可沒說要帶你去找她。”呂幹想了想,說道:“好吧,你畫張地圖給我,我自己去找。”關逢龍溫言說道:“畫地圖不難,不過你就算拿了地圖,也是一樣見不到大夫人的,內府戒備森嚴,若是沒有我的引進,隻怕你才走出一步,已經給藏在暗處的家臣拿住刺死了。”呂幹皺眉,想了想,說道:“你要怎樣你才肯帶我去找屠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