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無鬼有些驚訝,微蹙雙眉,說道:“夫人的心子?”韓長鸞說道:“是,侯氏兄弟身上這味蠱,名字叫做梃擊血蠱,由妾身以自身心血養成,中蠱的人若是想要活命,隻需每十天飲用妾身鮮血一碗,但若是要解開這蠱,則須得用妾身的心子做引,再加上良薑、半夏、商陸、藜蘆、鉤吻、芫花、神仙草、皂角、鬼箭草、宣薑草、斷腸草、鬼臼草、胡莘草、川烏、將軍草、川紅、細辛、雷公藤、躑躅、大戟紅牙草、雷丸、紫玉金絲草、蟠不食草、軫宿共計二十二味藥材,煉成拇指大小藥丸,連服七個周天。”門無鬼沉吟了陣,伸手取出住腰間匕首,猙獰笑道:“好,在下記下了。”
仁粹宮這邊,關逢龍凝神寫出藥方,仔細檢查過,笑著遞給太後,說道:“將這方子上所列的藥材抓來搗碎,和著蜂蜜做成藥丸服用,一時三刻之間,太後必定會覺心動迅速,神思振奮,體驗到一種極至之樂,並有魂魄飛升之感,當然這也是因太後是心力強健之人,若是換了天元皇太後其人來用這方子,屆時不僅樂趣體驗不到,隻怕還會使其人心肺不堪壓力而衰竭,最終昏厥以至猝死呢。”太後聽得甚喜,急忙說道:“好,拿來給哀家。”關逢龍卻笑,意味深長說道:“不忙,在下還有最後一言,這藥方中,另還有一味可令人失聲的藥材,因此症者服用這藥丸之後,藥效持續期間,都是說不出話來的。”關逢龍說到這裏,頓了頓,笑著問道:“太後覺這藥方如何?”
太後大喜,一語雙關說道:“關先生行事果然考慮周詳,這樣絕妙藥方,必定能令哀家除去心中痼疾。”關逢龍笑出來,沉吟了陣,慢慢說道:“看來在下這藥方是甚合太後心意的了?”太後笑道:“不錯,速速拿來給哀家。”關逢龍卻笑,並不見動作。太後眉峰微蹙,沉吟了陣,已知道關逢龍的意思,遂對著身旁一名女官說道:“瑞雪,你去將哀家收在內室的那本鍛麵錦書拿來。”那女官領命離開。關逢龍這才含笑點頭。
不大功夫,那女官即捧了一本紫鍛麵的錦書出來,太後拿來翻過,笑著說道:“拿去呈給關先生。”女官將書捧至關逢龍跟前,關逢龍躊躇了陣,將手上藥方交給女官,跟著即接過書來打開翻看。片刻之後,關逢龍微皺雙眉,說道:“太後,書中有缺頁。”太後笑道:“是,不過卻不是哀家所為,因哀家拿到這本書時,已經是有缺頁的了。”關逢龍沉吟了陣,說道:“太後可否告知,這本書究竟是自哪裏得來的?”太後笑著說道:“這本書的出處,哀家不便說起,關先生你就不要多問了。”
關逢龍眼中波光微動,沉吟了陣,笑著說道:“太後可知,要做成在下藥方上那藥丸,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太後彎唇笑道:“哀家不知,不過想來隻要多加派人手來做,應當也不是難事的吧?”關逢龍聞言不由微笑,沉吟了陣,說道:“那麼太後可知,此時是什麼時辰?”太後皺眉,沉吟了陣,說道:“關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關逢彎唇笑著說道:“太後有無留意到,此時已是醜時左右,天元皇太後因為明日要啟程的緣故,早在亥時已經安置了,這即是說,太後這藥丸即便是做好,隻怕也是找不到機會給天元皇太後服用的。”太後眼中寒光閃動,森冷笑道:“其人睡下,哀家難道不會差人將她叫醒?”關逢龍笑道:太後若是果真這樣做,天元皇太後心中必定會疑心,屆時可就未必肯服那藥丸了。”太後森然笑道:“其人不肯服用,哀家難道不會差人服侍她服用麼?”關逢龍笑道:“太後這樣做法,就落人口實了,必定會遭人懷疑的。”
太後皺眉沉吟,心知關逢龍說的有理,遂笑著說道:“關先生考慮的極是,不知關先生可有什麼良方,能助哀家解決這問題?”關逢龍隻是笑,沉吟了陣,說道:“這本《會稽嶽命》,太後究竟是自哪裏得來的?”太後氣結,咬牙笑著說道:“關逢龍!你這樣脅迫哀家,就不擔心哀家將你滿門抄斬麼?”關逢龍神態自如的笑,淡淡說道:“太後難道不知道,在下幾百年來都是孤身一人的?”太後氣極無語,楊忠看得不住微笑。
太後無奈,沉吟了陣,隻得換上笑容,說道:“這本書,哀家得自一名韓姓女子處。”關逢龍沉吟片刻,言道:“韓姓女子?”太後冷笑道:“是,關先生現時已經知道這書的來處,可否告知哀家那良方為何?”關逢龍默不作聲,沉吟片刻,說道:“說來其實簡單,如今正值暑夏,內宮之中,想必蚊蟲甚猛,皇太後寢宮內,應當是會徹夜燃燒驅蚊的藥香的吧?”太後頓悟,說道:“是了,將那藥方所列的藥材搗碎,製成藥香,再買通當值的宮女,將那藥香燃在其人寢宮內,事情就做得天衣無縫了。”關逢龍含笑說道:“太後英明,不過也無需這樣費事,那藥香在下就有成品。”太後心下一喜,急忙說道:“在哪裏?”關逢龍卻笑,反問道:“那韓姓女子是什麼來曆?”太後氣的雙頰雪白,一雙手握住絲巾,不住發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楊忠忍不住笑出來,沉吟了陣,笑著說道:“關先生,眼看著天光將明,你看先將藥香取來給太後應急可好?等太後安下心來,自然是會將那女子來曆,悉數說與你知道的。”關逢龍隻是笑,卻默不作聲。太後見狀,隻得深吸口氣,忍氣吞聲說道:“關先生,哀家在此應承你,你所問任何事,哀家隻要知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時你先將那藥香取來給哀家可好?”關逢龍沉吟了陣,笑著說道:“好,在下就信太後一次,太後可即刻派人,去征北大將軍寇洛府上,找一個名叫孫滿的人,問他要一柱醒神香,其人若是盤問因由,就說是拿給關逢龍用的,他必定就給了。”太後大喜,急忙吩咐跟前那叫瑞雪的女官,說道:“速速找得力機靈的內人去拿,藥香拿回後,直接送進天元皇太後寢宮。”女官低眉應道:“是。”太後沉吟了陣,森冷說道:“記得行事要幹淨,涉事的一幹內人宮女,事後要悉數滅口。”女官打了個寒戰,應道:“是。”
等那女官退下,太後這才露出笑容,說道:“關先生,今次真是要多謝你。”關逢龍不置可否的笑,沉吟了陣,說道:“太後現在可否告知,那韓姓女子究竟是什麼來曆?”太後沉吟了陣,說道:“這女子乃是雲中伏留族人,原本是本朝薛國公長孫覽的愛妾,因樣子生得美貌,在府中得擅專房之寵,長孫覽正妻鄭氏對此十分嫉恨,遂進宮找哀家哭訴,哀家因此做主,令長孫覽離絕了那婦人。”關逢龍眼波閃動,並不做聲,太後頓了頓,接著說道:“一年後,這婦人就由其長兄韓士文做主,許配給應州刺史唐君明為妾,宣政二年,韓長文放隨州刺史,因濫用刑律,杖死下屬,被大理寺拘禁,唐君明亦受到牽連,兩人雙雙下獄,韓士文身體病弱,在牢裏關了幾天,即病發而死,於是其人一幹罪狀,悉數給了唐君明承擔,大理寺決斷過後,依律曆判唐君明絞立絕,唐君明倒也沉得住氣,竟私下買通獄吏,送信給韓氏,要她出手相救。”
關逢龍沉吟了陣,說道:“韓氏因此來找太後?”太後說道:“是,這婦人甚有膽識,她一心要救唐君明,竟鬥膽找到薛國公,讓他帶了封密信給哀家。”楊忠說道:“那信裏寫什麼?”太後說道:“她在信內說,她有一本寫自遠古的絕世奇書,舉世無雙,為救唐君明,她願意將這奇書獻給哀家。”關逢龍說道:“她所說絕世奇書,即是這本《會稽嶽命》?太後說道:“不錯。關逢龍說道:“太後同意與她交易?太後說道:“是。”關逢龍沉吟了陣,笑著說道:“若是在下記得不錯,本朝律令好似有規定,後妃內人,是不得幹涉朝政的吧,不知太後是如何留住唐君明性命的?”太後有些尷尬,沉吟了陣,說道:“哀家找了個麵容酷似唐君明的人,頂替他受刑。”楊忠笑著說道:“原來太後用的是偷梁換柱之計。”
太後慍怒,心下甚恨楊忠說話銳利,麵上卻不形於色。關逢龍問道:“後來呢?”太後說道:“哀家放出唐君明後,韓氏遂將那奇書獻給哀家,但隨後哀家即發現,這奇書是用一種業已失傳的奇異文字寫成,哀家完全不識得,除此以外,書中頁數也不連貫,好似已有人將一部書頁撕下取走,哀家因此甚怒,當即著人去拿韓氏來問話,卻發現韓氏已不知所蹤。”關逢龍聽得默不作聲,沉吟了陣,說道:“這韓氏除了哥哥以外,可有姐妹?”太後說道:“哀家事後傳長孫覽來問過話,獲知韓氏尚有一個胞妹,名字叫做韓長鸞,乃是北齊神武皇的妃子,哀家是以猜測,韓氏與唐君明多半是投奔北齊去了。”楊忠聞言,不禁微微皺眉,說道:“原來是韓長鸞的胞姐。”太後眼波閃動,笑著說道:“聽王爺的意思,莫非是認得韓長鸞其人?”楊忠怔了怔,沉吟片刻,笑著說道:“微臣不認得,隻是對其人略有耳聞,聽聞此人雖然是宮闈內人,但雅擅匈奴兵法,時常領兵出戰,堪稱巾幗女豪。”太後默不作聲,歎了口氣,說道:“哀家隻要有韓氏姐妹一半膽識氣度,都不至於會給阿史那氏一生羞辱。”楊忠沉吟了陣,笑著說道:“太後靜練雍容,卻也是韓氏姐妹不能比擬的。”太後略微展顏,但眉宇之間,一股抑鬱之氣,終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