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聽他這一堆下來,竟是不知從何說起了。他一個身不由己似乎就可以罪孽全赦了,那殤雪呢?這些年裏受的苦就是活該了?也罷,她終歸是局外人,不知內情,那麼,不幫倒忙就不錯了,至於剩下的,還是他們當事人自己解決吧,左著她這趟過來也不主要為了這個。
還未等她問他的傷情,尚塵寰便微微垂了頭,幽幽開口,“這兩日,我瘦了。”
讓人聽著怪可憐見的。
雲棲瞅了一圈他的臉盤,還是那樣俊美得恰到好處,哪裏瘦了?“莫非是教中事物繁雜,您操勞累心?”
“是因為想你想的,”尚塵寰如今說這些話已然不臉紅了,把她的爪子按在掌心,揉啊揉,搓啊搓的,“吃不下,睡不好,心裏惦記還撈不著。”
雲棲嗔他一眼,“越來越油嘴滑舌。”
這小模樣看得他的心裏像是被螞蟻爬過似的,還有這語氣,分明就是小情侶之間調情的標準腔調嘛,如今這丫頭的一顰一笑一語一行都能牽動了他,尤其是這會子,他就像極了那木偶,反正雲棲不管提哪根繩兒,他都咧嘴高興。高興了的教主大人這個美啊,湊近她嗬氣道:“內心的真實寫照,不用加以修飾,張口便出。”
“合著您還挺自豪?”雲棲說著順勢避開了他,抓起他的胳膊,“我聽說您手臂受傷了,好些了沒?”
尚塵寰抽回手,笑容沒有方才那麼燦爛了,隻道:“好多了。”
他的態度變得太快,雲棲知道他也許不願提此事,但是她憤憤啊,遂緊緊盯著他的眼神,“您不還手也就罷了,為什麼不躲開呢?她憑什麼傷害您?我的教主平白無故挨她一劍,她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尚塵寰沉默了一瞬,忽而笑了,“我還想聽一遍。”
雲棲打他,“那就再去挨一劍。你如今可是我的人了,以後若是再因為這種由頭受傷,就別回來見我了!”
“好狠的丫頭。”他的胸腔內被那種名為幸福的東西填得滿滿的,將她摟進懷中,摩挲著她的發,喚了一聲“寶兒”。
雲棲的心霎的一撲騰,隻覺得連他胸前的衣裳布料都跟著燙起來,燙得她的臉頰更加灼熱了。這個稱呼,好新鮮,亦是好溫暖,她喜歡。
仿佛心有靈犀似的,他又深情喚了一遍,“寶兒啊,北堂長老回來了。”
她依舊沉浸在甜蜜中,繾綣地應了聲“嗯”。
“今日我讓他給咱們選了個日子。”
“啊?”
“定在下個月初九。”
“……”
“今晚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您話題轉得真快。”
“我怕你又怪我著急……你倒是不急,可是我不一樣啊,萬一哪天一不小心,再出了什麼岔子,我娶不到你到哪兒哭去。”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雲棲掙脫了他的懷抱,鼓嘴瞪著他,“我沒有怪你,其實,其實,什麼時候都行。”
有她這一句話,就算讓他這一刻死過去也值了。
受過太多苦的孩子,一般都不太敢對美好心存太多的奢求。因為怕得不到,怕幻想的無法實現,那種心理落差難以承受。對於雲棲,他亦是,從前離心無解的時候,他隻是把她偷偷擱在心裏,雖說是疼著護著守著念著,但是沒敢想有朝一日不但可以抱著愛著寵著慣著,而且她也將他這般放在心上,有時候她對自己的心意甚至超過了他的想象。
這樣就足夠了!
熱戀中的人兒話多,說多少都不夠似的,一不小心就說起個沒完了。倆人一直溫存到了夕陽下山,教主大人擄袖子下廚房,給她做好了兩菜一湯的晚飯,還殷勤喂人家吃了幾口,後來雲棲給他推到一邊兒去,說是餓了,呼呼呼自己拿筷子扒飯吃了個底朝天。
他安靜笑著將她看著,說以後都不用她刷碗了,家務活兒,全他包攬。
月亮坐到了樹梢,差不多時候洗洗睡了。
雲棲說要回去陪殤雪,這時候她身邊應該有個人陪著。教主大人崩她一腦門子,人家現在需要的是安靜,有你在旁邊杵著看了都鬧心。
雲棲死心眼兒啊,聽不進去,非要走。教主著急了,兩手一抄摟過小姑娘,趁著吻人家耳朵的時候鼓足了勇氣,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今晚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