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字營數萬名將士,將整個戰場翻來覆去的打掃了兩遍。
一周清理出兵器兩萬一千件,甲胄七千副。
“敖青鹿,咱們這是發了一筆橫財啊!!”
詹台白虎齜牙咧嘴的笑著,將那些兵器拎起來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這幾年,山字營不斷的在招募新人。
可是國庫羞澀,武器裝備都壓縮的太緊張。
富國和強兵,有個先後順序。
也正因為如此,各地世家墳起,私兵已經小有氣候了。
更可怕的就是類似洛陽城這種暴動。
世家私兵都敢勾結敵對勢力,在大奉攪風弄雨了。
田九兒此時已經魂不守舍的待在黃河邊的官船上,太醫守著山字營的大當家嶽山。
嶽山整個人皮膚幹枯,油燈下看著如同耄耋老者,垂垂老矣。
龜玄冥此時閉著眼,待在一邊。
他不太樂意守著戰場打掃屍體,也懶得帶人去找背著射日神弓消失的衛仁民。
他的腦袋裏,很多事情都在不斷的複盤推演。
對這一次洛陽暴動,開始定性定量分析。
自從打完吐蕃,所有的關注點都移到了直道府,他們是大奉炙手可熱,富得流油的部門。
直道府的負責人,可是比皇帝還勤勉,四處巡查監督。
欽差身份,先斬後奏,便宜用事。
很多土地征用,材料購買,貨物運輸和販賣上,做了不少爛賬。
聖上此次消失,出其不意啊。
他擺弄著手裏的龜甲和銅錢,看和窗外的寥廓江天,死水微瀾的心,竟然有點破冰的激動感。
大奉,這個打盹的獅子,貌似,要醒過來了。
敖青鹿和詹台白虎,兩個大老粗,心裏被山字營都塞得滿滿當當的。
此時,兩人忙的熱火朝天,著人運輸戰利品。
魏國武卒屍體兩萬零一百七十四具,馬匹一萬九千餘。
讓民眾將戰馬剝皮取肉,分發給附近的農戶。
好一些的皮肉就用竹竿一塊一塊分開晾幹,要是能用油炸一下,那就又香又好吃,行軍打仗帶著還方便。
馬肉幹,可是山字營起家的法寶。
眼前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骨,腳下泥濘成河,踩得像是泥塘一般。
在洛陽城南門外的低窪處,招募了數千民工用磚石圍住的大坑,將魏國武卒就近填埋在其中,鑄造京觀時間來不及了。
草草處理下,然後通知鄭家,張家和韓家的人過來收尾。
山字營還要加派人手去地毯式搜索當今聖上。
如果找不到聖上,大奉可就要又一陣雜亂了。
此時,在湯陰縣西南的村莊裏,一個呆頭呆腦的漢子,牽著一批棗紅色大馬,立在一群野狗前麵,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村裏時常有三四隻野狗遊蕩,見到生人就會狂吠。
今天可是很奇怪,這些野狗隻是傻傻的站著,仰著頭看著這個男人。
男人的衣衫破破爛爛,背上一把滿是鮮血的弓上,搭著三四張動物毛皮。
對峙了兩三刻,那些狗轟然而散,夾著尾巴低著頭,嗚咽無主,倉惶躲避。
村子裏隻有幾位老人帶著兩三個小孩子在曬太陽,這年輕後生沒有貿然闖進來,也沒有走開,讓他們心裏捏了一把汗。
“八九不離十,是隔壁打獵的後生討水喝。”
“也說不定是前麵戰場上打下來的,你看看那馬匹,多半是軍馬。”
“咱們不要招惹他,惹不起的,村裏青狀都打沒了,直道府又強征了房子和土地,不要惹他們了,惹不起的。”
一個佝僂著身體,走路蹣跚搖晃的老者,自言自語的緩緩移動著。
漢子朝著村裏走了過來,到了小橋上,就放了馬韁繩,自己一蹦一跳的走到溪水裏,將自己的雙手洗的幹幹淨淨。
伸出來看了又看,嗬嗬傻笑了一聲。
雙手將自己背後的弓取了下來,放在膝蓋上,又把幾張獸皮鋪開,在溪水裏一遍又一遍的清洗,捶打。
攤開的皮毛足足有一間房屋那麼寬大,捶打聲也是宏亮沉重。
溪水裏的石頭有一層雪白的晶體,牛羊特別喜歡舔拭。
男子站在哪裏半個時辰,就是為了確定這些白色東西是可以讓獸皮變軟的硝石。男子想了想,就去村子前麵的竹林裏砍了一大包青翠的竹子。
村子裏,幾個老人躲在自家的院子裏,伸長了脖子望著溪水邊的男人。
那些,可是老虎皮毛。
對於這些老人來說,過冬的必備聖品啊。
暖和,威武,霸氣。
“要是小毛還在,說不定我早就有一張虎皮褥子了。”
缺了牙的黃老漢此時長歎息一聲。
旁邊滿臉黑灰的郭奶奶已經泣不成聲了,他的孩子,去了什麼三自營,據說是自己種地,自己找媳婦,自己打仗。
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玩意兒。
既不是那些富得流油的官家看護院子的護衛,也不是皇家的甲士,據說是皇帝直接管理的,當今的皇帝可真是窮的叮當響,孩子們糟了大罪了。
幾個老人看了一會兒,到了正午吃飯,那個漢子還在那裏忙活,用竹子將虎皮崩開,每隔一巴掌鑽一個小洞,用綠色的葛藤紮的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