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斑沿著西江漫不經心的走,市場都是為了吃上一口青草尖尖,特意多走好幾百步。
眾人漸漸習慣了,也就原地等著這狡猾的老馬。偶爾也撒歡似乎的狂奔,害的一眾人跑的氣喘籲籲。
好在七拐八彎的,終究是沿著西江在走。
西江沿著函穀關背後的熊耳山盤旋,這天河流實在是個奇跡。
太行山在風陵渡附近,最高的山頭變成了東嶽山,東嶽山的東嶽大廟,正麵對著的就是上陽宮。
上陽宮在大奉的地位有點雞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更要命的是,他恰好在洛陽,平陽和鹹陽三地的中間。
魏國也時常溜達到上陽宮,窺探大奉的情況。
所以,上陽宮就像是一處情報市集。
在大奉的心裏,就是自己身上長出的濃瘡。
疼痛來自這裏,醜陋也來自這裏,很多時候,退路或者借口也來自這裏。
又愛又恨。
這匹老馬壓根就不是個常規的打工人,帶著一群人遛彎,而且專門找不好走的小路。
溪水潺潺,倒也能洗心淨目。
古木枯藤,猿吼鳥鳴,山色幽靜,眾人跟著老馬在山中轉悠,漸漸的也沒了拿分焦躁和抑鬱了。
這一天,老馬陡然打著響鼻朝著山下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稀溜溜的喊叫。
就像是被蚊蟲叮咬一般。
眾人正納悶,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雷鳴一樣的吼叫,田鳳兒不由得心頭一喜。
呼雷豹。
是的,就是聖上的坐騎,呼雷豹。
聽著聲音近在眼前,大家轉過山頭,卻見一掛飛瀑懸在當麵,山風一吹,青色的薄霧隨風飄蕩搖擺,周圍數百米竟是翠綠溫潤一片。
那花斑此時正在瀑布下麵的大片草地上撒歡,不遠處,正是好久不見的呼雷豹。
隔著萬千樹木,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
田鳳兒三步並做兩步,瘋狂的從山上向下衝。
等到一群人到了山腳,才發現呼雷豹和花斑已經到了半山腰,呼雷豹身上坐著一個壯實的漢子,背影像極了聖上。
“聖上!聖上!!”
田鳳兒大聲疾呼,聲音卻在雷霆一樣的瀑布聲中被風吹的四散飄落。
眼看著兩匹老馬翻過山崗,隻剩下一個黑乎乎的頭,抖動著慢慢消失。
“萬幸,萬幸,聖上真的就在這裏。”
田鳳兒雙手握拳,閉著眼祈禱。
此時的情感早已戰勝了理智,雙眼所見,也改變不了她心中所想。
眾人追上去,卻聽見那邊山裏,有人引吭高歌,歌聲粗狂縹緲,似乎是在雲中一般。
山中是大片翠綠的竹林,一眼根本看不到邊。
眾人踩著竹子在空中行走,整個竹海在風聲中起伏晃動,卻如同厚實的草甸一般,並無威脅。
隻是偶爾需要雙手抓住兩邊的竹子巔,免得身體晃動。
行走不過二三十米,那粗狂的歌聲戛然而止,卻傳來了銀鈴一般清脆的女人笑聲,柔情蜜意,溢於言表。
田鳳兒心頭一震,身軀不由自主的歪倒,差點跌落到竹林之下。
那竹林下,一頭大黑野豬長長的獠牙閃著冷光,將灰白的泥土拱開,身後幾個全身汙泥的小豬仔撒著歡跑。此時聽見聲響,都直愣愣的抬頭看著竹林上空。
數目相對,彼此嚇了個心中冰冷。
野豬尖銳的呼叫,小豬仔如同箭矢飛奔。
展眼功夫,沒了蹤跡。
眾人越過竹海,此時天光已經很晚,站在山頂望著西山的遠霞,粉紅色漸漸變成金色,血紅色,陡然變成黑白,而後隻剩下一絲淡淡的灰白,毫無生機的暗淡下去。
眾人不由得到呼一口冷氣。
崇山峻嶺之間,花斑不見了。
眾人至此,完全迷失了方向。
天空之上,似乎有一層雲霧,遮蓋著看不見璀璨星辰。
眾人隻能憑借著感覺,朝著跑瀑布的源頭繼續摸黑前行。
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那女人銀鈴般的魅惑笑聲,還有馬蹄聲在不斷的響起。
秋風此時已經非常冷酷,遠觀群山,已經是斑斕多彩,恍如錦繡。
隻是夜裏,行走在寒氣逼人的荒野,心中很是恐懼。
荒野的氣息,讓人不由得精神緊張,氣息紊亂。
走了大約兩個時辰,雲霧似乎薄了些許,點點星光露出來,眾人感覺頭上壓抑的氛圍終於鬆懂了,窒息感減弱。
極度的安靜,倒是更容易沿著水聲所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