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秋節,北京城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快到傍晚才停。王興東站在衣帽間的試衣鏡前試著衣服,昨晚的事似乎激發了他的鬥誌,時不時看著腕表,又覺得腕表與服飾不搭,拉開抽屜從一排名表盒中挑出一塊勞力士金表戴上,呂新圓說的沒錯,王興東的衣品的確亟待提高。手機響起,接聽:“好的,我馬上下去。”紫東裝飾門口,何子楓背著大提琴盒看見一輛汽車停下,呂新圓走出來,副駕坐著胡媛媛。“她怎麼來了?”胡媛媛探出腦袋:“我是新圓姐的新晉助理。”何子楓放下琴盒,呂新圓打開後備箱。“誰家助理看著主子幹活?”胡媛媛白了何子楓一眼,下車抱起琴盒。“輕點,毛手毛腳的。”呂新圓接過來:“我來吧。”“這麼金貴呀。”“世界各地去哪演出都背著它,弦軸和指板都有些鬆動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部件更換。”呂新圓關上後備箱蓋說。何子楓說了句“我開吧”坐進駕駛室,呂新圓和胡媛媛坐在後排。“既然那麼舊了,琴盒也破破爛爛的,為什麼不換一把呢?”胡媛媛問。“你今年多大?”何子楓突然問起。“幹嘛?”“問你幾歲?”“就算我喜歡大叔,也不是逗比型的。”何子楓氣得翻了下眼睛:“新圓,你選閨蜜的標準太一致了,說話比曉曉還噎人。”呂新圓笑了笑。“馬上十九了,怎麼了?”“那把琴陪伴新圓的時間比你年齡的一半還長,會舍得扔嗎?小屁孩。”“啊,那麼久?”呂新圓講述了這把大提琴的來曆,那是呂新圓小學畢業那年的夏天,憑借出眾的天賦和勤學苦練,呂新圓終於拿到了中央音樂學院業餘等級考試管弦類十級證書,母親李佩華用攢了許久的工資給她買了這把新琴作為獎勵,從那以後呂新圓把大提琴看作共同成長的夥伴形影不離,就差抱著琴睡覺了,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縱使歲月磨礪破舊不堪也舍不得換掉。汽車駛進小劇場後院,三個人走了進去。
這家小劇場是呂新圓定期來駐演的地方,北京可能是國內擁有各類劇場最多的城市,尤其是這種隻能容納不到百人的小劇場,風格各異特色鮮明,彙聚了很多有才華的年輕人及其擁躉,小眾文化的聚集地。呂新圓以往都是和林曉曉一同參演的,今天的這場中秋特別專場門票很早就搶購一空,狹窄的後台化妝間裏,胡媛媛幫呂新圓化著妝,何子楓調教著大提琴。胡媛媛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化妝的工作是她主動請纓的。“怎麼感覺跟老上海百樂門似的?”胡媛媛環顧著四周。“你還去過百樂門呢?”呂新圓對鏡梳妝。“跟我媽去過一回。”呂新圓和何子楓同時投來驚奇的目光。“看表情就知道你們糊了好久了,如今的百樂門不是想象中的樣子了,不過我參觀過他們的博物館,看過老照片和舊影像,裝修風格和這兒真的很像。”“多新鮮,這兒就叫老上海。”何子楓哼了一聲回道。原來三個人從後門進來,門臉上“老上海”三個字胡媛媛沒看見。“身在帝都怎麼起這個名字?”胡媛媛問。“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特有範兒。”呂新圓回道。“怪不得呢。”這時,身邊的演員陸續起身離開,隱約能夠聽見從前麵劇場傳出的聲音。胡媛媛接茬說:“在這演出賺不到多少錢吧?”呂新圓和何子楓聽完相視而笑。“笑什麼?”何子楓放下調好的琴弓:“曉曉說的沒錯,上海人張嘴必提錢。”“怎麼老說她呀,上海人哪得罪你了?”“王總第一次來這看演出,第一句話跟你說的一樣。”胡媛媛氣急敗壞地:“上海人也有臭蟲好嘛,別跟我提他,昨晚的事還沒完呢。”“昨晚?昨晚怎麼了?”何子楓好奇地望向呂新圓。“別鬧了,所有演員都是免費演出,化妝和服裝都要自己解決。”呂新圓整理著已經盤好的頭發。“門票永遠一百塊,賞的是藝術,為的是夢想,壓根不為錢,不懂了吧小屁孩。”何子楓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