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暴雨冷夜
烏雲在虛空翻卷,夜幕中不時有雷霆閃過,霹靂震響,大雨磅礴,一個又一個的山巒崩塌,泥流衝向大地,淹沒無數的農田與村莊,儼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雨夜中,山腳下,現出了一個瘦削的身影。
他頂著狂風暴雨逆向而行,步履蹣跚,有數次差一點就被風雨卷下,但瘦削的身影依舊不屈的向前,直至來到山頂,一顆巨石之前。
他靠著巨石,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量,雙膝跪下。
雨水順著他瘦削的臉頰流下,偶有一道雷霆閃過,白光中閃現出他蒼白布滿傷痕的臉龐,還有那眼神中倔強孤傲猶如野狼般凶悍的神采。
他扶著巨石,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呼嘯的風雨灌入他的嘴裏,連同山石土屑的泥腥味,無時無刻不再腐蝕著他早已然緊繃到極致的精神。
而他的身軀早就破壞,到處都是入骨的傷痕,有些地方甚至能夠看到腐爛的白肉以及鮮紅蠕動的內髒,這些傷勢都堪稱致命,隻是他憑著一股不屈的怒意還在掙紮支撐著,這才沒有倒下。
若一倒下,便會徹底睡去,再也無法醒來。
年輕的男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到了最後,仿似無法平息胸中的怒意,猛然抬頭大吼了一聲:“幹,為什麼這樣對我,老子到底惹誰了!”
怒意過後,便是漸漸昏沉的神智,過往的一切便猶如走馬觀花般一一浮現而過。
孫啟範,男,二十八歲,青荒大楚王朝人,自幼失去雙親,流浪中原,十歲時被大術師“地巫”奇雲碰上,生性古怪的地巫對其一眼投緣,收為唯一的衣缽弟子,授以迥異於中原的術法——巫術。
從師十五年,藝成下山,孫啟範許或實力不及其師一成,但那股狂傲不羈的行事風格卻繼承了十分,出師以來,全憑喜好行事,亦正亦邪,行事七分險惡,卻留三分善心,也勉強算的上正派中人。
隻是處處留情,青樓歌院,少女香閨,都是他時常流連之地,無論俠女抑或是魔女,都在他的攻勢下化作繞指柔情。
因此,僅下山兩年,便狠狠得罪了一幫人,被人冠以“少巫”的名號。
孫啟範不以為忤,反而欣然接受,從此行事更是放蕩不羈,深得地巫真傳。
但好景不長,這一日,孫啟範意欲從南青荒國度向北而行,領略下北國風情,尤其是青鳥古國,傳聞中巫法的源頭便發源於其間,因此,孫啟範很有心去尋覓一番。
隻是突然路上殺出了兩個身穿寬袍的蒙麵之人,從大江之東一路追殺至東瀛山脈,千裏不綴,一路上孫啟範施展出渾身解數,卻完全不是這些神秘人的對手,於是一路傷痕不斷,足足被追殺了一個月後終至油盡燈枯、奄奄一息的境地。
他到底惹了哪一路的豪強猛人?還是搶了哪一家貴族公子喜歡的妞了?竟遭如此狠辣毒手?
孫啟範越想越是納悶,可他到底性子堅韌,即便此刻到了絕境,也不願就此束手待斃。
即便死,也要死個轟烈,絕不能不明不白。
他手扶著岩石,心中那一股怒火升騰而起,默念了一個術語,而後,服用下一顆黑色的藥丸,閉目調息。
片刻後,他緊閉的雙眼驀然睜開,眼瞳深處似乎有兩團黑色的火焰升騰而起,灼灼燃燒。
這是“地巫”奇雲秘製的丹藥,能在瞬間讓人的潛力爆發,恢複至最佳狀態,甚至爆發出遠比平時更加強大的戰力,但後遺症也極為可怕,至少一個月虛弱不堪,若非關鍵時候,這丹藥最好是別吃。
而以孫啟範此時的生命力,吃下去之後,再過三個時辰隻怕就會喪命。
橫豎都是一死,孫啟範選擇轟烈的戰死。
風雨越來越大,有崩天裂地之勢,當孫啟範從泥濘的雨水中緩緩站起身時,遠處已然浮現出兩個幽靈般的身影。
這兩個身影瘦長,狹窄,同一般的麵蒙黑布,身披長袍,大雨瓢潑而下,但始終無法滴落到他們的身上,這些人就恍若幽靈般穿行在雨幕之中,不沾染一絲塵埃。
從山腳到山頂,數千米的行程隻在短短十個呼吸間便已然完成。
孫啟範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速度已然堪比縮地成寸的神通,而他,至今也不過是一個化血中期的術師而已。
雙方的差距堪稱巨大。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始終追殺我,我到底哪裏招惹了你們?”看著圍堵在身前的兩個灰袍男子,孫啟範壓抑不住怒火,低聲咆哮。
但麵前的兩個人就恍若鬼魅,隻是站著,沉默不語,他們的臉龐藏在寬大的氈帽中,仿佛融入了漆黑的夜幕似的,看不見一絲容貌,始終一片漆黑。
孫啟範獰笑一聲,驀然身軀模糊,散發出陣陣黑色的煙霧,這些煙霧在呼嘯的風雨中凝而不散,最終化作一道粗大的陰影之蛇,猛然向著兩個灰袍人竄射而去。
這是黑巫術中殺傷力巨大的一招,名為影蛇之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