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瑎道:“晚輩國中與此間規矩不同,隻晚輩與國師商定了,旁人並無置喙餘地。”
林如海道:“那國主是以什麼身份入贅我林家?”
尋瑎道:“便是以如今的身份。”
林如海道:“如今的身份?南詔國主入贅我林家,這南詔國往後怎麼算?”
尋瑎道:“南詔國仍由我管著,我進了林家,南詔國自然也隨我進了。若是……若是大人願意接掌南詔,也未為不可。”
“噗!”這下是林如海噴的。
也顧不得什麼邦交體麵了,指著尋瑎鼻子道:“一派胡言!此等家國大事,也可以這般兒戲的?!”
尋瑎疑惑道:“此事晚輩已與國師和晚輩兄弟商議過,他們並無異議。”
林如海這才想起來,這雖是個昏君,卻是旁人家的昏君,自己這忠臣直諫還用不上。隻好揮了袖子喝罵:“胡鬧,胡鬧至極!”
尋瑎眼見著這話是說不通了,隻好再三求了林如海考慮他的誠意,才帶了人走了。
林如海這裏還沒緩過來呢,一行的不知道哪個嘴碎的就把這事兒寫了摺子飛鴿傳回京裏去了。皇帝看了隻覺不可思議,從沒聽過還有這麼“八方臣服”的。一國國君哭著喊著要帶了國家做陪嫁,嫁進自家臣子府中。這若是茜香國的女王哪日相中了朝中哪個才俊也罷了,這可是南詔國主、有梟雄之稱的尋瑎!這、這到底是誰家祖墳出了問題?!
南詔國主的這番言論,林如海靜下心來想想,霎時推測出其背後可能埋下的十數條陰謀算計。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在此監造海船及北上的布置被南詔國識破了,欲借此相脅以謀份好處。這回借了這般無稽之事尋上門來,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提個醒,好讓這邊心裏有個數。若自己所料不差,轉頭這位國主估計就得上京,畢竟邦交大事,實非自己這樣一個官員可以做主。
想通此處,也連夜寫了摺子讓人快馬送京。
果然,過了幾日,便聽說了南詔國主欲往長安求見當今聖上的消息,心裏隻盼著那摺子路上千萬別耽誤了,也好讓聖上早作準備。
皇帝見了林如海的摺子,心裏才安定下來。這才像話!這才像一國國君會做的事情!果然這臣子間見識差距甚大,一樣事情,林大人就能看到背後所伏危機,另外的卻隻會看個熱鬧。連那般不合常理之事也敢寫了摺子遞上來,真當朕的龍書案是說書台了!
隻這整件事,京裏並沒有確知之人,又兼林如海在南詔國逗留日久,於那番國事務也比旁人清楚,便索性下旨,讓林如海速速結了船務回京聽用。
林如海接了聖旨便知道皇帝必然看了自己的聖旨了,趕緊把餘下的事務交代了,便帶了人馬回京去。一路上還不斷收到自南邊打聽來的消息,又遣人收集南詔國主在京的舉動,也是有備無患。
他還在路上,尋瑎已經抵京。照例禮部打點各樣儀製,尋瑎通過理藩院表示希望盡快與此間君主一晤。皇帝本有心等林如海到了之後再說,奈何那尋瑎催得太急,且他這一回來,後宮的太妃們又開始往太後那裏跑,惹得太後也讓他趕緊見人,有事說事,說完了好讓人趕緊回去。堂堂一國國君,老往人家國都裏去,一待就待一年半載的,也不像話。
皇帝無奈,隻好令有司各樣預備了,擇日接見尋瑎。頭一回在外會館見了,緊接著就於京郊行宮又晤一回。待得林如海到京時,那南詔國主已經成了皇帝禦前的常客,直讓他大感不妙,更疑心那尋瑎或者借了巫術迷惑帝王,恐怕所謀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