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澈卻不放過她，反抓著她手腕，“因為你是他們愛情的悲憫之淚，他們的糾纏若解，悲情不再，你就沒有存在的理由了。菩薩仙靈若失，你魂魄無依，必定魂飛魄散。你原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你們若結合，他是圓滿了，可是靈兒，你就會灰飛煙滅，萬劫不複。”
“你可知你這一趟若是失敗，你便會永世墮入輪回地獄？”
“知道。”
“你可知六道輪回的痛苦？”
“知道。”
“你可知即使是成功，你也會魂飛魄散？”
“知道。”
“你可知魂飛魄散是什麼意思？”
“知道。”
“即便如此，仍是要去？”
“要去。”
“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若無執迷，又怎會出現一個我？”
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千年宿命終難盡，煙化警爾好自之。原來是這個意思，是這個意思。
她忘了，她真的忘了，那在碧虛殿裏跪求的日子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個聲音在問她。她的出現是他們愛情悲劇的結果，她的存在是他靈魂受損的依托，他們並不是不想去撫平這一段人間情恨，隻是，萬物皆有命，她既出生，用這樣一個生靈去彌補另一段宿命，他們又怎會忍心？糾結化開，佛祖的悲憫消失，她元神也隨之消失；他們結合，他靈魂完整，她所依存的骨塵也消弭無形。
她若成功為他解除這永世宿命，飛灰湮滅是她必然的下場。
若不成功，她墮入六道輪回，但與生俱來的悲憫之氣遺憾之骨，讓她永世輪回都難免淒涼悲苦。
“靈兒，你並不是非愛他不可的。你愛過我，你能愛上我，就證明可以愛別人。隻是因為你身體裏全是他的骨血，所以你才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這非你所願，你不過是想報恩。他這一世命運已經更改，你能做到這裏已經算報答他了。你跟我走，離開他，這一世，還有下一世，我還有機會改變你的命劫……”
靈兒呆呆地看著他，慢慢回神，“你……”
風起，清香入鼻，靈兒陡然回神，慢慢地回過頭去。碧玉樹下，大紅的喜慶婚袍，麵若冠玉的男子，驚才絕豔。
“沈落瀟……”靈兒轉身朝他跑去，天澈伸手拉住她，“靈兒！”
再回頭去看沈落瀟，靈兒頓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沈落瀟……”
她從來沒在沈落瀟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那個任何時候都淡然自若，不論什麼處境都意興滿懷，那個喜歡疼她親吻她的人，那個表麵冷淡其實溫柔的人，為什麼如今，他的臉上全是死寂的暗灰，為什麼他眼裏看不到一絲溫度。他在笑什麼，他為什麼要那樣笑？
亮麗惹眼的紅袍，他今生唯一一次穿上白色以外的衣服，她覺得好美的，與她身上的婚裳是一對的，這是他們成親的禮服，他們剛才還在拜堂的，他為什麼要脫掉？
不要，沈落瀟，不要，我要嫁給你，我們還有一拜，就一拜了，就差一拜。夫妻對拜，我們是夫妻呀，不要丟下我！
靈兒聽不清楚天澈在耳邊說什麼，她隻知道沈落瀟要脫下他們成親的喜服，心底的害怕告訴她，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他不要她了。
千年宿命終難盡，煙化警爾好自之。
千年宿命終難盡，煙化警爾好自之。
……
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沈落瀟，不要！”帶著絕望的淒厲，帶著蝕骨的懇求。
隻是因為你身體裏是他的骨血，所以才會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這非你所願，你不過是想報恩。
沈落瀟嘴角泛起冷笑，不顧靈兒拽著他手中喜服，“原來是報恩？靈兒，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低賤過，竟然要你這麼不顧一切地來‘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