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扶桑在時的踏實安穩之感再次回來,元培瑾昨晚一夜安眠。
早上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元培瑾如驚弓之鳥一般,穿著寢衣、披頭散發、鞋子都顧不得穿,生怕昨天的一切隻是南柯一夢,直接跑到外麵急吼吼道:“穀主?穀主!阿扶,阿扶…”
彌生隻是換了個衣服的功夫,就見自家少爺隻穿個內衣、赤著腳跑了出來,像個六神無主、找不到家的孩子。
“少爺,您冷靜些,女君沒走,還在家中,您放心好了。”
元培瑾稍微冷靜下來,“她去了何處?”
彌生將元培瑾帶到房中伺候他梳洗裝扮,“女君醒得早,看您睡得熟就沒吵醒您。她記不得過去的事,想在府中到處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麼。剛才我路過廊亭的時候,看她正蹲在樹底下削著一把木劍。”
“木劍?”
“嗯,許是無聊削著玩的。”
元培瑾精心打扮好來到後園,靜靜看著扶桑在紛繁多姿的花草樹木中一招一式極為幹淨利落,一身素色的衣袍隨著招式不停擺動,借力於園中怪石、樹木在半空中不停翻轉變換, 腳都不落地,仿佛隱於山間的俠客。
天氣越來越熱。剛練了半個時辰,扶桑便已汗流浹背,雪白的肌膚泛著如桃花般的粉,收起劍朝著元培瑾走過去。
“昨天過了子時才睡,今個兒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彌生躲在後麵憋著壞笑,一看就想歪了。元培瑾麵不改色道:“都快辰時了,不早了。還說我呢,你還不是比我起得更早。”
“在冀州時天不亮就得起來開張,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冬天的時候北部天黑得早,一年到頭,基本上見不到太陽。”
看著扶桑比幾年前離開時還要消瘦的身材,“你素來如此,忙起來廢寢忘食,隻管一股腦兒紮進去,其他的都不管不顧了。”元培瑾語氣抱怨,眼睛卻全是關懷。
“哪有,我可是時常鍛煉身體的。”然後舉起手中的木劍給元培瑾看。
“以前在家中,你從未舞過劍。成婚這麼久,我竟不知你還有這等本事。”
回想起剛到李家的時候,那時還是在小連村,扶桑腦中的記憶一片空白,又不能總靠李家人養著。
冬天種不了地,隻能碰運氣上山打獵,沒想到自己不但運氣不錯,身手也很好,每次去一趟都會有收獲。
扶桑感慨道:“沒辦法,為了活得自在些,什麼都得嚐試一下。”
原本與扶桑並肩而行,元培瑾突然停下腳步,扶桑見他未跟上來,轉回頭,就見身後風姿綽約、儀表非凡的公子定定望著自己,似是踏過幾年的春秋一步步走向自己,“阿扶,你還未同我講過你這些年的事。”
“這幾年在冀州討生活,一開始在村中打獵種田,後來在縣城開了個麵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勉強養家糊口,不過爾爾。自然是比不得你,以一己之力撐起如此大的家業,人人稱道。”
聽到“養家糊口”幾個字,元培瑾神色一緊,寬大的袍袖下緊緊握著手,麵色語氣一如既往平和溫柔,拚勁全力地為扶桑找理由,也是為了安慰自己,“在外漂泊,又無記憶,有個家,總歸是個歸屬,也不算…孤苦。”
接著故作大方道:“穀主,不若將他一同接到京中可好?在一起,也算是互相有個照應,免得你牽腸掛肚。”
剛好元培瑾提起,扶桑借此機會說道:“剛好,我今天正想跟你商量一下這事。”
元培瑾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嫉妒和淒苦,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看著扶桑的嘴巴一張一合說著話,耳朵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覺得胸口發悶,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夏季,他卻如墜冰窖,渾身冷得無力。
最後,元培瑾不得不打斷扶桑的話,謙謙有禮道:“穀主,瑾有些著了涼,突然覺得頭昏腦漲、身子發冷,想回去休息一會兒,您請自便。”
扶桑本想說自己懂些黃岐之術,給元培瑾瞧一瞧,結果他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了。
遠遠跟在後麵的彌生走過來問道:“女君,少爺這是怎麼了?”
鋼鐵直女扶桑沒有察覺出元培瑾情緒上的異樣,“他說剛才著涼了,身體不舒服,。”
彌生看著外麵的大日頭,再瞧著院子裏的下人們時不時拿著汗巾絹布拭著汗水。
這謊撒得能不能再離譜一點!更離譜的是女君竟然信了!這兩人可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這其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