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楨早在城門打好關係,軍隊過來封城時,周薔險險出了城。
馬車一行有四人,趕車的是周家一個功夫不淺的老仆,車裏還有兩個會武的丫鬟。
向南行五十裏,一隊扮作商人的護衛會在一所破廟前與他們碰頭。
周薔將由他們護送,去往邊地塞北。
塞北作為大齊與其他國家的邊境貿易地界,雜居著各國三教九流之人。縱是皇帝想從這裏尋人,也比其他地方難上許多。
周薔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
頂著舉家被天子問罪的風險,也要送她重獲自由。
可周薔不敢賭蕭度的脾氣。
半夜馬車行到破廟,她勒令停下,命幾個護衛去城內打探消息。
“娘子,公子吩咐過,我們路上不能停,得盡快離京越遠越好。”老仆規勸道。
“我知道。”周薔點點頭,擔憂說,“但我不能不管家裏,等皇帝不追究周家的責任,此事過了,再走不遲。”
自由可貴,親情更重要。
周薔本沒想過順利遠走高飛,她答應死遁,主要想跟蕭度表明自己無意留在宮闈的態度。
——她寧願從世上“消失”,都不願再做他風光的寵妃。
沒有什麽比這種方式更能表達決心。
“娘子無需多慮。公子說陛下是明君,沒有證據,不會拿周家怎麽樣。”老仆寬慰,“而且公子是能臣,陛下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多少給幾分麵子。”
周薔搖頭微笑,“您知道,我從小不是任性的人,做事絕不會讓家族為我兜底。如果要走,也是放放心心地走,不清不楚地離開,到了地方我也難心安理得地生活。”
老仆無奈,歎氣一聲。
*
雲奕忙完月過中天,徑直去李允寧府上。
今晚本想帶小公主出去玩,誰料宮樓失火耽誤,這時間回到寢房,小丫頭已睡得熟了。
輕微的腳步和脫衣窸窣聲,還是吵醒床上人。
除夕夜按例不熄燈,李允寧揉了揉眼睛坐起,撩開紗帳,嗓音微啞,“你來了?我等到子時,撐不住就先睡了。”
雲奕提前派人來通知過,晚上宮宴散了過來。
雲奕脫下大麾在爐子旁烤了會兒,等身上寒氣散了,倒杯熱茶端到床邊喂她,解釋道:“宮裏突發情況,耽擱了。”
房內炭火熱騰,烤得人喉嚨發幹,李允寧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小小地打個哈欠,“很晚了,你洗洗快歇吧。”
既然反抗不過,她選擇柔順地服從他。
獨居一戶,比圈在雲府,待遇好上太多。
雲奕握著瓷杯遲疑一會兒,小公主眯著惺忪的眼,絲毫沒有想詢問他什麽“突發情況”的意思。
李允寧府上的下人早被他換了,之前周薔安插的人要麽請辭自離、要麽倒戈雲家,連個給小公主傳遞外麵消息的人都沒有。
雲奕思忖如何告訴李允寧周薔的消息,從而察看她的反應。
他起身把杯子放到案上,背著身道:“今晚宮樓起火,有個妃子燒死了。”
“啊?”李允寧驚叫。
她住皇宮多年,沒聽過這樣的倒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