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白分明的杏眼來回一轉,已經注意到放燭台的桌上有一壺酒,兩個酒杯,四碟菜。

這麽多好吃的,竟然沒人動!?

在末世漠視糧食的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宴雲一把掀開蓋頭,捋起金線繡花的寬袖,兩條細胳膊舞得飛起,先塞了滿嘴的肉和飯,險些被噎著了,又趕緊斟酒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他吃的忘乎所以,心滿意足,長久以來總是處於饑餓狀態而微痛的胃袋裏承滿了食物,發出幸福的喟歎:“嗝……”

酒飽飯足,宴雲癱在椅子上喘氣,窗戶外麵陡然傳來一道聲音,嗓子蒼老發緊,像是把他送過來的喜婆。

“新娘子和大將軍喝過了合巹酒後,就要安置睡下了,今晚一對新人共入鴛夢,明日勿忘了給夫人呈上元帕!”

兩個婆子神色緊張、站在窗外嚷嚷完,就安靜等待著新娘子大發雷霆,說不定要把合巹酒的酒壺杯子從窗戶扔出來泄憤。

畢竟是京師戶部侍郎的千金小姐,嬌生慣養的,此刻進屋足有一個時辰了,足夠她看清新姑爺的真麵目。

千裏迢迢嫁了這樣的男人,可夠她哭了。等她鬧大發了,趁著她兄弟還在西寧城裏,正好以她“口多言”、“不順父母”將她休棄,盡快送回京城。

她倆沒想到,等了許久,隻等來一句軟糯的“是”,屋裏重回靜謐,再無聲響。

難道夫人竟料錯了?這位千金貴女性情軟弱可欺?

宴雲一步步朝著床邊挪,對於穆家婆子的提醒完全是有聽沒有懂,他隻記得新婚當晚,務必要由新郎官揭開蓋頭,隻是放下蓋頭就找不到方向,隻好又笨拙的掀起來一半。

直站到床邊上了,裏頭人還是紋絲不動,真是好定力。

宴雲鼓起勇氣,一把拽開床帳。

隻見雕花大床、錦繡被褥上直挺挺躺著一個男人,百子百福的被子直蓋到他的下頜,僅僅露出一張臉來。

那人像是睡著了,眼皮合攏,宴雲隻看了一眼,便心髒亂跳,四肢發軟,連那塊喜帕都拿不住,手一鬆,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男人的臉上。

好帥啊!

和顏靖臣的文雅俊美截然不同,穆長灃五官淩厲深邃,哪怕隻是靜靜地睡覺,也顯出執掌兵權上位者的冰冷威壓。不論是他鋒銳的黑眉,還是緊抿著蒼白起皮的薄唇,都好看到宴雲的心尖上。

不知不覺間,靈識裏委頓的小綠植,也突然支棱起來,“嗖”地一聲彈出一片葉子,像人的五指一樣朝前伸了伸。

宴雲慌忙伸出五指,拎起擋住穆長灃俊臉的蓋頭,想再好好看一看男人,誰知蓋頭一起,男人緊閉的雙眼驀然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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