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看著花束,想起被他養在浴缸裏的那些花,絢爛又脆弱,他本想著泡在一些淺淺的水裏、花根又能呼吸,就能活得長久一點,但多活那麽幾天又有什麽用,上次偶然聽到金悅打電話,鍾默告訴她,那些花兒都枯萎得差不多了。

“唐韻瞳不直接走嗎?特效妝要卸很久?”江遇沒進休息室,就坐在外麵跟副導閑聊。

“又不戴頭套那些,也不拍特寫,化得模糊,幾下就卸完了,用不了多久,”副導在玩手機,隨口道:“哦,對了,待會兒你去看屍體那場戲,本來不用拍藍芩臉的,讓個替身去躺裹屍袋就行,不過小唐剛剛說了,你有一個拉開鏈子看一眼袋子裏麵的動作,他想了一下還是準備自己躺裏麵,讓你能更好地代入角色。”

江遇‘哦’了一聲,沒再說話,走到一旁去醞釀情緒。

周恆沒讓他和唐韻瞳見麵,江遇直接就進了搭好景的房間裏。

沒有溫度的白光照得整個空間冷森森的,陰涼入骨,桌台上擺著一個長條的裹屍袋,凸出一點人形的樣子,四周安靜到近乎死寂。

周恆提前清了場,周圍幹擾的人不多,以便他能盡快入戲。

A之後,江遇麵無表情地緩緩走到袋子旁,眼神空洞地盯了袋子好長一段時間,才伸手拉開鏈子。

唐韻瞳扮演的藍芩正無聲無息地躺在裏麵,跳樓的特效妝沒有卸完,腦漿混著血液,看著格外慘烈。

江遇的目光落在那張臉上,心髒猛然間收縮,一股反胃的惡心感瞬間蜂擁而至,扶著桌角踉蹌著彎下腰,撕心裂肺地幹嘔,仿佛要將內髒都給嘔出來。

這一段劇本上沒有,周恆在監視器前眯了眯眼睛,卻沒有立刻叫NG,由著他繼續演下去。

這段戲本就沒有台詞,全靠情緒渲染才能把觀眾帶進故事中,是非常重要且難度很高的一段,江遇之前就把這一段琢磨過很多次。

劇本寫得簡略,短短幾行字描述完了項滔該有的動作和逐漸遞進的情緒,他曾經在腦子裏演了數遍這一段畫麵,但真當到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的那些胡思亂想醞釀出了效果,反而什麽事前準備都想不起來了,全是本能的反應。

本能地去躲避屍體,本能地去發愣,本能地去哭,本能地去掐自己。

什麽情緒遞進,什麽小動作設計,通通都忘得一幹二淨,腦子裏隻有死人慘白破碎的臉,和他已經枯死了的愛情。

他渾渾噩噩地熬過了一個漫長的十分鍾。

直到被人從地上扶起來,他都不知道周恆在什麽時候喊了‘哢’。

“你怎麽樣?”唐韻瞳抓著他的手肘。

江遇有些喘不上來氣,沒說話,也沒看他,使勁眨了兩下眼睛,被旁邊的人扶著往周恆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