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變成了黎明,朝陽從海島的另一邊緩緩升起,林海仿佛在燃燒,緋紅的光線穿透茂密的枝葉,箭一般照射在我的身上。我的心中重又升起了希望。後悔無濟於事,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我隻能依靠自己。狐狸精柳非煙用妖法禁錮住我的身體,把我當成戰利品,跟碧霞子討價還價。我吃不準碧霞子會采取怎樣的態度,我跟金丹相比,哪一個更重要?我不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她的態度上。
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冷靜地計算著種種可能,冷靜到近乎冷酷。
我深深吸了口氣,把全部意誌集中到右手的食指上,對它下命令:“動一下!”食指仿佛不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不聽使喚,也沒有任何感覺。我不灰心,繼續努力,一忽而嚴厲地命令,一忽而卑微地哀求,一忽而誠懇地呼喚,用盡種種手段,沒有收到任何效果。柳非煙的妖術實在太厲害了,我一個凡夫俗子,無論怎樣努力都掙脫不了。
黃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滾落,我感到陣陣暈眩,心力交瘁,精疲力盡。就在我即將放棄的時候,右手食指突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我成功了!這種欣喜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我被巨大的喜悅衝垮,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
當黑夜再次來臨時,我已經能夠自如地揮動手臂了。
就在我繼續跟妖術對抗的時候,異變突起。沒有任何征兆,遠方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爆炸聲,地動山搖,聲勢驚人,緊接著,黃白青紅四道光芒衝天而起,徘徊在夜空中,久久不曾散去。我心中一驚,默默計算著日子,距離碧霞子著手煉丹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了,鼎開丹成,看來她已經把仙家異寶石心花蕊煉成了金丹,就連上蒼都為之震動!
柳非煙會怎樣跟碧霞子交涉呢?她說碧霞子要昏迷整整十二個時辰,是不是真的?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一聲咆哮鼓風而來,刹那間把我整個身心都淹沒了。我的心在顫抖,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在戰栗。那是貔貅的怒吼,一定是柳非煙試圖強行奪走金丹,被貔貅發覺,雙方交上了手。碧霞子呢?碧霞子怎麼樣了?我擔心起來。
又是一道匹練也似的霞光,照亮了整座落花島,半空中彤雲密布,狂風肆虐,卷起漫天的花瓣,讓人眼睛都睜不開來。那是什麼法術?我戰戰兢兢,深切地意識到自身的渺小。快,趕快,再耽擱就來不及了!我集中精力,全力以赴掙脫柳非煙的妖術。
“劈裏啪啦”之聲不絕於耳,一道纖細的身影跌跌撞撞衝了過來,接連撞折了無數枝條。那是狐狸精柳非煙,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淌著一道驚心動魄的血跡,顯然是吃了大虧。她看見我依然直挺挺站在原地,這才鬆了口氣,踉蹌著撲上前來,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心有餘悸地說:“好厲害!不愧是九天玄女的得意高足!這趟是輸到家了!”
“如果你膽敢傷申郎分毫,我碧霞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那是碧霞子的聲音,仿佛近在耳邊,又仿佛遠在天邊,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個字如同喃喃夢語。柳非煙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說什麼都不敢放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
柳非煙突然用手捂住我的嘴巴,側耳細聽了一陣。霞光消散,雲開月現,四下裏再次恢複了安靜,她低低舒了口氣,說道:“好險!我這是自不量力,竟想乘碧霞子精疲力盡之時搶奪金丹,萬萬沒想到她還有餘力施展出霞風訣,要不是我大叫一聲申永錫在我手裏,她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喘息了一陣,她又說道:“金丹已經煉成,碧霞子要沉睡十二個時辰才能蘇醒。有貔貅守衛,我是沒什麼機會了。此地不宜久留,我要帶你離開落花島,去見我的師兄,如果碧霞子想要回你的話,就得拿金丹來交換!”
柳非煙振作起精神,輕輕巧巧把我提在手中,朝著海邊飛奔而去。風聲在我的耳畔呼嘯,我就這樣開始了一段傳奇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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