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你到底是誰？”我毫不客氣地問道。
“妾身姓柳，名煙，字非煙。嗬嗬，申郎心中有什麼煩惱，隻管告訴妾身，如果是關於那碧霞子的，妾身倒有辦法讓她對你死心塌地。”她收斂起凶相，裝出一副溫柔的神情，但最後一句話卻露出了馬腳。她在誘惑我。
“哦，是什麼辦法？”我有意探探她的話鋒。
“我可以給你一顆秘製的迷心丸，你偷偷放進碧霞子的茶水裏，她服下以後就會人事不省——接下來該幹什麼，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嘖嘖，碧霞子的容貌，就算在仙子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怎麼樣，願不願意用金丹來交換？”
“我好像吃虧了。”
“嗬嗬，迷心丸可不止這一點功效，等到碧霞子醒來以後，她會喪失一切記憶，像初生的嬰兒一樣單純，你大可把她收為自己的女奴，為所欲為，享盡豔福。”
“我不信，你把藥丸給我看看！”我裝出一副色令智昏，又不敢盡信的樣子。
柳非煙輕笑一聲說：“不怕你耍花樣！”她從懷裏掏出一隻青花瓷瓶，倒了一顆朱紅色的藥丸在手中，滴溜溜亂轉。
她的手指纖長，掌心潔白如玉，沒有一點瑕疵。我心中不由一動，用兩根指頭小心翼翼地拈起迷心丸，湊到眼前，一股清香頓時撲鼻而來，沁人心脾，絲毫聞不到淫佚的氣味。
“怎麼樣，男子漢大丈夫，快下決心吧！”
我故意沉吟著說：“碧霞子可是九天玄女的徒弟，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你這小小的一顆丸藥就能製服她嗎？我不信，除非你先吞下去試試，如果有效，我再拿金丹跟你交換。”
柳非煙把臉一沉，冷冷說道：“你是在消遣我！”
“狐狸精，我本來就在消遣你，到現在才發覺，你也真夠遲鈍的！”我哈哈大笑起來，心裏升起一種自暴自棄的情緒。
柳非煙惱羞成怒，尖叫一聲，合身撲了上來，右手指尖上彈出了五根白森森的利爪，狠狠插進了我的天靈蓋。她的爪子深深陷進了我的頭骨裏，但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楚。已經死過的人怎麼會再死一次呢？我不禁狂笑起來，眼淚沿著臉龐淌下來，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滴落在灑滿花瓣的土地上。
柳非煙大吃一驚，立刻把爪子拔起，飛快地倒退幾步。我頭顱上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天衣無縫，連傷疤都沒有留下。這就是百花之液的效力，仙家靈藥，果然妙用無窮！
“現在知道了吧，你根本就奈何不了我！”我歇斯底裏地大叫著，發泄著心中的憤懣。不死不滅，這是多少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好事，但我絲毫都不感激。我多麼希望回到從前，還是當一個無憂無慮的青年，對命運和前途懵懵懂懂，滿懷著希望在城市的街頭巷尾遊蕩，任憑生命像流水一樣一去不複回。
碧霞子是永遠也不會理解我的想法的。
柳非煙冷冷地哼了一聲，臉色突然變得通紅，幾乎要滴下血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飛快地念了幾句咒語，張開五指向我胸口一撲，我整個身軀像被重重繩索捆住，呼吸困難，眼冒金星，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希望你在碧霞子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她如果不肯用金丹來交換的話，我會施法驅散你的三魂七魄，看你還能不能笑得那麼開心！”說罷，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身影消失在重重疊疊的花樹叢中。
“開心？我笑得很開心嗎？她難道聽不出笑聲裏的苦澀嗎？”我漸漸冷靜下來，極目朝遠方望去，透過枝葉的縫隙，我可以看見墨藍色的天際，幾點寒星閃爍，就像神秘的眼睛眨呀眨，好奇地猜測著我的命運。“碧霞子會不會用金丹來交換我的性命呢？”這個念頭像大毒蛇，纏繞著我的心窩。
夜涼如水，一片漆黑包圍著我，我開始後怕。是什麼力量驅使我勇敢到近乎瘋狂，喪失了懼怕之心，竟然跟妖術高強的狐狸精對著幹？是失戀帶來的自暴自棄嗎？不對，碧霞子始終陪在我身邊，不棄不離，是我主動放棄了她，如果我願意，我本來可以跟她長相廝守，永不分開……事實上，是我自己缺乏自信，生怕辜負了她的希望，不敢麵對即將到來的未來！我在逃避，尋找種種理由說服自己逃避她的安排……
種種念頭此起彼伏，每一分鍾都像一整天那樣漫長。我回想著跟碧霞子相伴的每一個瞬間，她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深深銘刻在我的腦海裏，變得越來越清晰。但是，如果一切能夠重來，我還是會選擇逃避，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這是我遵從內心聲音做出的選擇，不可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