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添誼一邊分心聽,一邊不慎念串了行:“陳智萍……94,不對,是91。”
忙低頭看賀之昭,已經將94寫了上去。
“我念錯了。”許添誼慌亂道,“怎麽辦?”成績是用水筆謄寫的,兩個人都沒帶書包,砂橡皮不在身邊。
賀之昭從屈琳琳的桌子上找到把美工刀:“沒關係,我把數字刮下來。”好像兩人在一起,一個問怎麽辦,還有個就會說沒關係。
這間隙裏,隔壁又說了廠遷去嘉興、工人抗議、隻發一筆遣散費之類,林林總總,許添誼都記在心,隻是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但無論如何,美好的暑假正式開始了。
今年許添寶從幼兒園畢業了。園裏組織了為期三天的軍訓,訓練內容包含立正稍息,還有軍體拳。
上午剛完成彙報表演,回到大院,又被於敏叫去給鄰裏展示才藝。
許添寶穿著迷彩服站在水泥地上,先神氣地喊“左勾拳!”再做招式。那麽小的人,就像發僵的麵團伸出四根胡亂舞蹈的觸手來,引得掌聲連連。
除卻畢業證書,還拿回張單人畢業照。寶穿了學士服,戴了學士帽,手握卷軸做道具,看上去文化程度很高。
於敏愛不釋手,托照相館放大裱在了牆上。
許添誼和往常一樣,每天都去賀之昭家寫作業。
過了暑假就是五年級,念完了就得上初中。臨近畢業季,他認為非常有必要和賀之昭談一個重要議題,即兩人升學以後的友誼存續問題。
賀之昭將一樣樣作業擺上桌,許添誼對照著記錄的作業清單檢查。這次語文布置了兩篇作文,其中一篇叫《我的朋友》。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務。許添誼一臉嚴肅地拎出作文簿子,對身旁人關照道:“你得寫我,知道嗎?我也會寫你的。”
賀之昭答好,把簿子收了回去。
“還有,我問過了,我們對口的初中是一附中,離家稍微遠一點,得乘兩站公交車,但下了車就是。”許添誼說,“下次我們可以去看看。”
賀之昭點點頭。許添誼說完了這鋪墊,接上:“到時候我們是一個班就還坐一起,不是一個班,放學就一起回家。”
他耳朵很燙地說:“我會來找你的,你別和其他人玩,知道嗎?”
這話太霸道,像宣誓主權。
然而還沒等到回復,像什麽東西靈驗了,門鈴驟然響了。
許添誼驚訝地問:“誰?敲錯了?”這個點總不該是薑連清。
兩人一同去開門,便見個熟悉的大锛兒頭站在門口。這人因天熱剃了個寸頭,精神抖擻地背著雙肩包,左手還客氣地拎了個西瓜:“嗨,我來了!”正是賀之昭的前桌胡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