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全的葬禮上，前來悼念的人數出乎意料的多，堪稱人山人海。
他老婆沒有公布他的死因，隻說是意外事故。眾人都是滿臉可惜。
肖爍暗想，如果這些人知道柴大全可能是殺人後自殺，恐怕不僅不會指責柴大全，反而會認為是汪宰奪走了這個“大好人”的生命。
難以相信，卻是事實。
他靠在殯儀館外一棵柏樹旁，鼻尖時不時就能嗅到其他亡者家屬燒紙錢的煙灰味，倒是省了自己的買煙錢。
參加殺人犯的葬禮，這還是第一次。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一眨不眨地看向殯儀館門外。那是一對中年夫婦，丈夫身上套著圍裙，妻子錯開半步跟在他身後，兩人都神色肅穆，徑直走向柴大全的老婆。
是炒麵酸辣粉那家小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他們直奔柴大全的家屬而去，卻在距離她們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有人趕在他們前麵。
一個看上去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手裏拎著一袋各個牌子的飲料，從背後輕輕拍了拍柴憶夢的姐姐柴憶馨的肩膀。
他掏出一瓶紅茶，擰開遞過去，低聲道：“馨馨，喝點水吧。”
姐妹倆一左一右陪在柴大全的老婆身邊，柴憶馨接過飲料，卻沒有喝，而是遞到母親手旁：“媽，你喝點。”
柴大全的老婆喉嚨蠕動了一下，突然抱住柴憶馨，眼淚從那張精心保養卻還是難掩皺紋的臉上滑落。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
一旁的柴憶夢卻沒哭，她從母親手中接過骨灰盒，蒼白的嘴唇動了動，緩緩握緊了拳頭。
這個年輕小夥想必是柴憶馨的男朋友，前些天柴憶夢就是因為把肖爍誤會成了他，才把肖爍放進柴家調查。
肖爍靜靜地看著，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他為什麼非要把飲料擰開瓶蓋再遞給柴憶馨？
身為情侶，他這樣做可能是想要體現自己的體貼。但是他買的飲料有各種口味，難道不應該讓柴憶馨自己選嗎？
如果柴憶馨恰好不喜歡喝紅茶，他要怎麼辦？
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肖爍掏出手機，聽鍾嵐焦急地道：“出事了，劉副局讓你趕快回來銷假。我建議你現在就出發！”
肖爍被他打斷思路，不爽地皺了皺眉：“什麼事？”
“大事！總之趕快回來！”
鍾嵐吼完就掛了電話。
他那邊的背景音十分嘈雜，聽上去像是整個刑偵隊忙作一團，肖爍不敢拖延，當即買好機票，轉身欲走。
忽然，他又看到了炒麵酸辣粉老板二人的目光。
他們的悲痛難以收斂，看向柴大全骨灰盒的目光充滿虔誠，不像是來吊唁一位老朋友，反而像是來吊唁……救世主。
“為什麼會這樣？”
肖爍來不及細想，他在地上撿起一張廢紙，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和身份寫在上麵，團成團，走上前掰開柴憶夢的手指，塞進她手心。
柴憶夢呆呆地仰頭看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是……”
“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找我，沒事不要聯係。”肖爍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她懷裏的骨灰盒。
“什麼意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