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節概述:長沙王司馬乂在洛陽對抗成都王司馬穎和河間王司馬顒的聯軍,大敗司馬穎軍隊,司馬穎憤殺陸機、陸雲,世人感慨。河間王部將張方到達洛陽後東西夾擊,長沙王抵抗不住隻能固城防守,城中糧食短缺,人心浮動,東海王司馬越發動政變,二王入洛陽,成都王以皇太弟身份回鄴城遙控朝政,東海王留守洛陽,張方炙殺長沙王,隨後在洛陽城掃蕩一番西歸。成都王司馬穎政昏,東海王司馬越挾持惠帝禦駕親征,攻擊掉司馬穎,不料司馬穎軍隊突然殺出,擄走惠帝,司馬越敗走逃回封地,張方趁機占領洛陽。
場景1:張方把司馬乂帶到軍營,架起柴垛,點燃火把,將其活活燒死,司馬乂在火堆裏慘叫,張方的士兵在火堆外流淚。四十五年後,石虎把兒子石宣同樣架在柴垛上,挖其雙眼,刺穿肚腸,燒死。
場景2:張方在洛陽搶掠了宮女一萬多人,匆忙西歸,軍中本就缺乏糧食,為何他還要帶這麼多人上路呢?原來張方不僅僅把宮女們當做軍妓,在糧草不夠的情況下,還把他們當做軍糧,把人殺了混在牛馬肉裏,一路吃著肉,趕回長安。
後世常說石虎是暴君,胡族人性缺失,豈不知,人性與種族無關,身為中原漢人的張方,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司馬顒和張方這對組合,將八王之亂,推向了高潮。
河間王司馬顒,任張方為都督,帶領七萬精兵,出函穀關,直指洛陽。成都王司馬穎,帶領軍隊在朝歌(河南省淇縣)駐紮,任陸機,為前將軍、前鋒都督,統領王粹、牽秀、石超等軍隊二十多萬人,逼進洛陽。
陸機在司馬穎門下充任僚屬,身為南方人突然之間位居各將領之首,王粹等北方將領心中不服。白沙督孫惠,與陸機交情深厚,他勸說陸機將都督之位讓給王粹。陸機說:“這樣他們會瞧不起我,更會招來災禍。”陸機沒有聽勸,一心想闖出天地,豈不知這群北方將領早就設下了圈套,等著他跳下去。
戰事開始後,司馬乂與陸機在建春門戰鬥,司馬乂的司馬王瑚,派幾千騎兵把戟係在馬上,衝擊馬鹹的兵陣,馬鹹被殺,陸機軍隊慘敗,退到七裏澗,死屍堆積如山,堵塞澗水。王瑚殺死陸機的大將賈崇等十六人,石超僥幸逃走。
勝利會掩蓋矛盾和問題,失敗就會讓它們暴露出來。
陸機的軍隊剛剛慘遭失利,就有人開始誣陷他們。司馬穎的一名寵信叫孟玖,是一名宦官,當初,孟玖想讓他的父親擔任邯鄲縣令,盧誌等人都不敢違命,隻有陸雲堅持不同意,稱宦官的父親沒有資格擔任,孟玖自此記恨陸雲。孟玖的弟弟孟超,是個督領萬人左右的小隊長,還沒開始戰鬥,就縱兵搶掠。陸機將主犯拘捕,孟超全副武裝,帶領一百多騎兵衝到陸機的帳下奪走犯人,孟超回頭對陸機說:“蠻子,看你能幹幾天!”陸機的司馬孫拯,勸陸機把他殺掉,陸機沒有采納。孟超向大家宣告說:“陸機打算叛變。”並給孟玖去信,說陸機懷有二心,所以軍隊無法取勝。
兩軍交戰後,孟超不聽陸機指揮,孤軍深入,以致全軍覆沒。孟玖懷疑是陸機把孟超殺了,對司馬穎進讒言說:“陸機懷有二心勾結長沙王。”牽秀一向對孟玖阿諛諂媚,將軍王闡、郝昌,帳下督公師藩等人又都是由孟玖引薦的,這些人在一起,三人成虎。司馬穎大怒,拘捕了陸機。參軍事王彰,勸諫說:“今日之戰,力量懸殊,誰都知道我們會取勝,何況陸機呢?隻因陸機是吳地人,殿下對他過於重用,才引起北方舊將心生嫉妒。”司馬穎沒有接受。
陸機聽說牽秀來了,便脫下軍服,戴著便帽,與牽秀相見,又寫信辭別司馬穎,慨歎說:“故鄉華亭的鶴聲,還能再聽到嗎?”牽秀隨後將他殺死。
司馬穎盡管知道南北將領心存芥蒂,可他依然把陸機安排到都督的位置上,最終孟超等人故意刁難陸機,大軍慘敗。與其說陸機被小人所害,不如說是司馬穎親手把陸機送上了斷頭台。南北朝時期詩人庾信,在《哀江南賦》寫道:“華亭鶴唳,豈河橋之可聞。”表達了對陸機在河橋之敗的感慨。
陸機是三國時期東吳名相陸遜的孫子,陸遜被封為華亭侯,自此,陸家世代生活在吳郡吳縣華亭(上海市鬆江區),陸遜的兩個孫子陸機和陸雲是西晉當時著名的文學家、書法家。東吳滅亡時陸機十九歲、陸雲十八歲,九年後兄弟二人來到洛陽,投靠賈南風一黨,後來為趙王司馬倫效力,趙王被殺後,司馬穎為其說請免於死刑,友人勸他離開中原之地,陸機一心想闖出一番事業,不曾想到功績未立,卻遭奸人誣陷。
作為東吳人士,想在洛陽混一份有體麵的工作不容易,即使出人頭地後,依然免不了受人諷刺,尤其是當時的北方人士。陸機曾經拜訪王濟(用人奶喂小豬那位),王濟在桌子上擺了幾份羊奶酪,指著羊奶酪,對陸機說“江東有什麼食物比它好嗎?”雖然說的是食物,實際上以物代事,嘲諷東吳不敵西晉。
即使這樣,陸機仍然憑借他的才華受人重視。陸機兄弟來到洛陽後,文才出眾,受到張華賞識,張華曾言:“伐吳之役,利獲二俊。”兄弟二人名氣隨之大漲。當時有“二陸入洛,三張(張載、張協、張亢兄弟)減價”之說。可是不管怎樣的才華橫溢,終究躲不過亂世的刀劍。同是身在中原的吳地人,陸機和張翰在危難之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家鄉,家鄉的景色、家鄉的味道,都是他們生命重要時刻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