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阿九症狀真和我推測的一樣,那麼大概是患了選擇性失憶。”逐日眼底滿是知識的光芒,“失憶這東西說不好怎麼治,也許哪天突然又想起來了,所以你該做的,就是多在阿九跟前出現,倘若有機會的話,最好給他講講以前的事。”
其實逐日的醫術到底還是有兩下子的,以上推斷,和狐狸的病狀也八九不離十了,小喜自然也覺得有道理,便默默地點點頭,表示接受意見。
“唉,你去吧。”
逐日歎了口氣,側身讓道。
狐狸在溫暖的陽光下微闔眼簾,因為多日來封藏在冰窟,原本白皙的臉頰此刻終於有了血色,手裏還握了顆剝好一半的板栗,正小睡著。
到底該怎麼開口呢?
小喜亦步亦趨的走過去,一邊在腦海裏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上來就哭得梨花帶雨,然後麵目猙獰地問一句:“阿九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麵對這種瓊瑤台詞,小喜覺得狐狸一定會:“……”
且不說此刻狐狸已經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就算是往常的狐狸,約摸也會認為自己應該去蓮花山那個精神病院關幾年再出來。
現在自己於狐狸是個全然陌生的人,地位就像大街上隨便一姑娘一樣輕,所以想找機會出現在他麵前,也必須留下良好印象才行。
通常一個人對一個人第一印象的好壞,都是從那人衣冠是否端正,言行舉止是否得體來下定論的。
小喜拿出魚骨梳,理了理頭發,又將衣服整理妥帖,便伸手去拍狐狸。
感覺到有人觸碰,狐狸的睫羽翕動,睜開了眼睛。
雖然已醞釀好想說的話,可此刻真要的麵對多日未見的狐狸,她的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舌頭打結,不由得支支吾吾起來。
“阿九,我……”
被人打擾難得的休息,狐狸心情瞬間就從陽光萬裏變成烏雲密布,正準備跳起來罵罵咧咧,卻見來人是個透著熟悉感,但從未見過的小姑娘。
狐狸突然就不那麼惱火了,“……你是誰啊?”
你是誰啊?
這短短的四字,方言講是你哪個,用那西方語言是who? are? you,表達的中心思想,其實也就等於說明——他果真、果然、果斷不記得自個兒了。
盡管已經作好聽到此類話語的心理準備,可小喜看著狐狸滿眼疏離,不見以往親密無間,心都碎成八瓣了。
最可怕不是未得到,而是得到了再失去,小喜顯然覺得狐狸前後反差太大,胸口狠狠地疼了起來。
這心一疼,眼淚也就順著麵頰滾落,落進嘴巴裏,滿口的鹹味。
小喜自覺她哭得樣子太醜,不想讓狐狸看到,連忙轉過身去,抽泣道:
“我……我是小喜……”
“啥?你就是小喜?”狐狸雖然已經被逐日問過無數遍記不記得這個名字的主人,可不知為何如今聽來,心中卻猛地一緊。
難不成他以前真認識叫小喜的?死狗妖說的失憶也不假?
但沒道理啊,他怎麼失憶的?明明什麼事兒都沒忘,可所有人都說他忘了個人,還是個特別重要的人。
狐狸聽著背對他的那小姑娘的哭聲,竟有種想衝過去抱住的本能反應。
小喜,小喜。他為什麼會忘記這個名字?從前的時候,又和她有過什麼故事?
……為什麼,心微微的痛呢?
狐狸決定好好正視這個問題。
但他剛想伸出手去拍拍小喜的肩膀,安慰幾句別哭了之類的話,小喜便在他實施想法之前,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誒!”
追上去問還是不追上去問呢?
狐狸咬唇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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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隻有個性、有頭腦、具備所有小言特質以及設定的女主,小喜還是不能免俗的因為過度傷心,而拋下迷茫狀態的狐狸,獨自跑到一棵老槐樹下。
此時正值夏季,老槐樹冠開滿了白色的小花,香氣四溢。
她忽然想起槐葉能治病,或許能讓自己不那麼難過,便悶頭悶腦的從地上撿起片丟進嘴裏。
可剛嚼了一口,小喜就連忙吐出來。
“呸呸呸!”
哎,她怎麼給忘了,槐葉是治瘡毒的,不治傷心。
緩緩的屈膝坐下,小喜將整個腦袋都埋在臂彎,輕聲啜泣。
那聲蓋過了躲在樹叢的蟬鳴,小蟬不甘示弱,連忙與她比高。
槐花六月,業已夏深。
通常這樣的良辰美景,如果沒有兩人一同看,剩下的那個就會思念,本該與她坐在這裏的人。
毋庸置疑,小喜的腦海裏開始浮現狐狸影像,以及他曾說過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