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回去就到山上辦婚禮,你蓋蓋頭我戴紅花,請好多好多人來,熱熱鬧鬧的!”
小喜還記得狐狸說此話之時,那副不知所措又滿心愉悅的樣子,可現在她曆盡艱辛把他從冥界帶回了,他怎麼不和她一起去桑齒山,不請許多人來?
這就好比為一個人千辛萬苦去很遠的地方買糖,買回來的時候,那人卻根本忘記這件事,且不願再吃,所有努力功虧一簣,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哭雖然無用,卻是宣泄情緒最好的辦法。
小喜顯然明白以上道理,但她更對哭一場醒來發現一切不過是噩夢這種無厘頭的想法心存期待。
於是她便滿懷如此的期待,一邊悶頭哭著,一邊等著夢醒時分。
半晌後,小喜沒有夢醒,反倒是歪歪扭扭的往地上一趴,睡著了。
接下來我們就該說說後院裏正糾結的狐狸了,方才他舉棋不定,內心忐忑,既想追上去問個究竟,又怕唐突了這小姑娘。
按照劇情發展,狐狸必定會選擇前者,於是他左轉右轉,便尋到了那棵老槐樹。
走近一看,小喜正側趴在槐樹下邊,臉上淚痕已幹,手裏死死抓著隻紅穗玉鈴鐺。
不知為何,狐狸心中又是一疼。好像他現在本應緊緊抱住那個小姑娘,不該讓她難過。
狐狸摸著胸膛緩緩坐下來,開始仔細觀察著小喜的容貌,以及那秀氣又耐看的眉眼。
狐狸忽然很想知道,他和這小姑娘從前是什麼關係,一起經曆過什麼事。也許……他們真的認識也說不一定。
眼下這個天氣,狐狸當然不用寬衣解帶替小喜蓋衣服以免著涼,他坐了半天,又不好打擾小喜睡覺,發現真沒自己啥事,所以便拍拍身上塵土,準備起身離去。
一隻小小的手忽然拽住狐狸的袖子。
少女睜開朦朧的眼睛。
“……別走好不好。”
別走,好不好?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別人叫他幹什麼,他偏反其道而行之,就比如狐狸,倘若今天中午他本就想去洗澡,但逐日也叫他洗澡,他就非得悶出一身汗,到明早再去。
可此時此刻,狐狸卻沒有拒絕小喜。
這句話既側麵體現出狐狸根本不想走,又烘托了眼前這個據說曾經認識不過忘了的姑娘,必定是他很特別的人。
“好,我不走。”
狐狸心頭狂跳,默默允許了小喜的要求。
小喜從背後攀上狐狸的背,嗅著他衣衫中那股好聞香味。
“別動,就讓我抱一會。”
他低聲細若蚊蠅:“嗯……”
習習夏風,悠悠蟬鳴。
這短暫的一會中,雖然兩人仍然保持著同一動作,且無眼神交彙,卻早已在冥冥裏想了許多事情。
小喜想,如何能讓狐狸回憶起往日種種,要是憶不出來又該怎麼辦,難道她以後真要孑然一身孤獨終老?誒,對了,朝花洲不是有個敬老院嗎,那裏頭桂花茶不錯,其實核桃糕也挺好吃的……
“……”
所以說雌性生物的想象力是不可估量的,她們總能從寫一個字想到硯台是什麼牌子。
狐狸的思路顯然與小喜迥然不同,他那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晌之後,嘴裏憋出來一句話:
“那個,小喜……能不能給我講講,咱們以前的事情?”
這會換小喜僵住了。
雖然逐日是有交待多給狐狸講講之前的事,可自相識以來發生之事良多,從何講起,還是一個有待考究的問題。
她總不能開口就說:“阿九!我是你媳婦兒!快把我娶回家!”
樹要皮人要臉,小喜還沒有彪悍到說出這種話的程度——盡管那句話是她要表達的最終主旨。
為了讓狐狸坦然接受,小喜需要時間,編一個曲折離奇百轉千回的故事來作鋪墊。
於是,她說:“當然可以,隻不過今日我想散散心,明天再講。”
狐狸一聽,這不是吊胃口呢。
倘若今日本可知道的事,卻生生要挨到明天,狐狸肯定睡不著,為了讓自己有個好夢,他連忙拽住小喜。
“我陪你散心!你今晚就講吧!”
小喜隻需要時間來思考怎樣編好這個故事,散心無非是杜撰出來的借口,不過狐狸既然說提出要陪她散心,她就不好拒絕了。
增進感情什麼的,何樂不為呢。
小喜點點頭,“那你陪我散心,夜半子時到這老槐樹下來,我便給你講從前的事。”
……
朝花洲。有魚大街。
顧名思義,這條街上必然有魚。其實也有雞有鴨,有蒜苗有青豆,雖然叫成大街,也就是個普通菜市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