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株亭亭的梅。
裴向雲眯著眼,目光一刻不離地追隨著江懿的身影。
他不明白為什麽要來這樣的地方幫做農活。
江懿那雙好看的手隻應該用來讀書握筆,亦或指點戰局,也可以牽起他的手教他習字,而不是在田壟上幹粗活。
他也在臨出發前隱晦地詢問過,卻換來了江懿有些驚訝的目光。
“他們是大燕的百姓……”江懿說,“幫百姓做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裴向雲並不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他從記事開始就是一個人,後來被丟棄在隴西的風雪中,如果沒有江懿他早就死了。
可以說裴向雲的人生裏,除了江懿以外其他人都是擺設。
什麽子民,什麽百姓,什麽國家,根本不重要。
他腦中正大逆不道地想著這些事,頭頂卻忽地罩下一片陰影。
裴向雲抬眸,看見江懿站在自己麵前,手上舉著一把紙傘。
“日頭有點毒,你受得住嗎?”他問,“孩子們應該不鬧人吧?”
裴向雲動了動唇,鬼使神差地向前伸手,將他額上的細汗抹去。
兩人都怔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側過臉,比比劃劃小聲道:“你……出了很多汗。”
江懿的唇角翹了下:“幹活兒呢,能不出汗嗎?”
“為什麽非要來做這種事……”裴向雲說,“吃力不討好,人家也不一定感謝你。”
江懿聞言蹙眉,十分不客氣地在他額上敲了下:“又胡說,我走了。”
裴向雲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師父,再陪我一會兒。”
“你要跟我一起來嗎?”江懿問,“看你坐在這兒挺無聊的,我找別人來看孩子。”
裴向雲自然十分樂意,甚至求之不得。
他討厭幫忙做農活是一回事,但和江懿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隻要能一直和老師待在一起,做什麽都無所謂。
他欣喜地起身,追著江懿的背影向前。江懿走進了一片半人高的蒿草,很快便被遮住了身影。
“師父,你慢一點……”裴向雲喊道,“我跟不上你了。”
可江懿卻並沒有回話,反而越走越快。
他心中急得很,想加快腳步追上去,可那片蒿草卻像有了生命一樣絆在他腿上,甚至有幾根攀上了他的脖子,糾纏著不讓他繼續向前走。
裴向雲拚命地張嘴呼喊著,卻被蒿草裹挾著往後拖,繼而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眼前的背影越來越遠,他努力地伸手去抓,可剛碰觸到,那人便化作了一縷青煙,消散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