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一陣困倦席卷而來。

李佑川小聲道:“少爺,到了。”

江懿扶著轎廂起身,慢慢出了馬車,抬眸便撞上了裴向雲的目光。

狼崽子的眼睛紅得很,被他看過來後欲蓋彌彰地低下頭,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江懿嗤笑一聲,率先向前走去,迎麵便看見了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下巴上留著一縷小胡子,雙眼微眯,生了副老奸巨猾的模樣,看見江懿後十分親切地湊了過來,殷切道:“久仰丞相大人的名號,今日一見,丞相果然氣度不凡。”

江懿客氣地對他笑了下:“是穆宏才穆縣令麽?”

聽見江懿喊了他的名字,那縣令笑得臉上的肥肉都堆了起來:“江大人知道下官的名字?”

“略有耳聞……”江懿道,“穆縣令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

穆宏才聽了他誇自己,臉上的笑更深了:“江大人哪裏的話,我們一方父母官,自然要為地方百姓服務。”

江懿唇角噙著笑,目光卻很冷。

為一方百姓服務?

去年夏天,城登縣水患,一紙彈劾穆宏才的信函直接送到了燕都,指責他身為縣令非但不開倉賑災,反而將無數反抗的民眾拘捕關押,甚至差使手下打死過人。

朝廷派了官員來隴州實地走訪,卻發現並沒有發生彈劾信中發生的事情,懷疑另有隱情,可其中一個官員卻忽然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險些沒了命,無奈隻能打道回府。

這便隻能成為一件懸而未決的案子。

穆宏才一路將幾人帶到了縣令府外,早有小廝和婢女站在外麵等候,帶他們往府中走去。

裴向雲緊緊綴在江懿身後,低聲道:“師父,你的傷還疼麽?”

江懿瞥了他一眼,而後抬眸:“穆縣令這是要帶我們去哪?”

“洗塵接風,洗塵接風。”

穆宏才對他自以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下官早早備好了酒菜和舞女,正是為了給您幾位洗塵接風啊。”

江懿微微蹙眉,語氣中多了幾分不悅:“穆縣令,現下已近亥時,大張旗鼓地歡迎我好像不妥,城登縣竟沒有宵禁的嗎?”

穆宏才麵色一變,連忙賠笑道:“丞相大人哪裏的話,下官這不是惦記著您一路風塵仆仆地來,怕是一口熱飯都沒吃上,這才……”

他連忙抬頭,眸中劃過一絲厲色,聲音中卻仍帶著殷勤:“你們愣著做什麽,沒聽清江大人的話麽?都撤了,撤了。”

“一路過來我們都乏了……”江懿道,“先去歇息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