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宏才連聲應下,讓小廝帶幾人去縣令府的客房中。
這縣令府外麵看著上了年頭,可裏麵的陳設卻新得很,甚至有很多連江懿在燕都家中都未曾見過的小擺件。
穆宏才為三人和車夫安排了兩個房間,李佑川身為江懿身邊的小廝,自然被帶去與那車夫同住。
於是江懿便和裴向雲被分進了同一間客房。
裴向雲還未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又聯想起路上那尷尬的一幕,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喉嚨裏蹦出來,幾乎同手同腳地與老師進了同一間屋子。
房門被他輕輕關上,他還未說話,便聽見那人似乎悶哼了一聲。
裴向雲尚未平複的心跳倏地一緊,連忙擦亮火折子點燃一邊的蠟燭。
昏黃的燭光將屋中照亮,江懿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麵色蒼白地捂著左肩,額上細細密密的全是冷汗。
“師父……”
裴向雲急忙走了過去,看著江懿小心地將衣領解開,露出傷口處包裹著的帕子。
帕子原本是白色的,如今沾了血,被染成了一片暗紅色。
江懿原本以為自己撐個把時辰,這傷口便會自己結痂,可現在看來卻並非那一回事。
那黑衣人不知在短箭上塗了什麽毒藥,怕是會十分影響傷口的愈合,讓血越流越多。
裴向雲緊緊地盯著那處傷口,一顆心慢慢跌入穀底。
“別傻站著……”江懿低聲道,“去找大夫來。”
裴向雲紅著眼眶直起身剛要走,又聽那人道:“別驚動穆宏才。”
江懿看著少年毛毛躁躁遠去的背影,有些頭疼地歎了口氣。
若自己不特意叮囑,這狼崽子估計要鬧得整個縣令府都知道自己受了傷。
他的身子輕輕向後仰,靠在床頭,忽地耳畔響起了一道許久未聽見的聲音:“江大人這是受了傷嗎?”
江懿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唇角牽起一個勉強的笑:“範八爺今日不忙麽?竟有空來看我?”
範無救的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古板且不近人情:“是,今日得閑。”
“這傷看上去有些嚴重……”江懿輕輕按了按那塊出血的地方,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細細密密針紮似的痛,“會要我的命麽?”
“應當不會。”
“你還會安慰人?”
“沒有安慰你……”範無救並沒有因為他說的話而引起什麽情緒的波動,依舊照本宣科似的一板一眼道,“若你真的會死,那名字提前幾天便會出現在生死簿上,提醒我來人世間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