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心中暗暗冷笑。
這哪是算的,這分明是在自己身邊潛伏許久探聽出來的情報。
穆宏才不知道麵前坐著的人已經將自己的老底猜了個七七八八,還在殷切地拉攏他:“江大人,您想想看,皇帝讓您常年待在隴西,這不明擺著要架空丞相麽?這樣的官做著也沒意思,倒不如換個明主,也不算明珠暗投。您看著這金磚砌成的牆,便是那位大人給我的報酬。隻要您想,一定得的比我還多。”
江懿摩挲著手中的折扇,輕聲道:“穆宏才,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麽?”
穆宏才愣了下,不知他什麽意思。
“先是在隴州城外設伏,企圖暗算朝廷命官,現在又公然行賄……”江懿將折扇向桌上猛地一拍,“你好大膽子!”
那折扇本就比一般扇子重,眼下被人重重拍在桌上,像驚堂木般擂在穆宏才心上。
江懿眉眼間具是冷意,先前那些或懶散或玩世不恭的偽裝悉數消失:“你囚\/禁原本的城登縣令,玩了好一手狸貓換太子。養私兵,貪汙受賄,私吞朝廷撥款,讓百姓置身水火之中,你竟一點不問心有愧,還要在這裏勸我擇木而棲嗎?”
穆宏才臉上諂媚的表情慢慢消失。
“江大人,你果然是塊硬骨頭。”
他冷笑一聲,似乎知道這事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不枉那位大人重重布置,到底還是被你看穿了。”
江懿的呼吸有些急促。
穆宏才方才說的那些話很熟悉。
上輩子自己被裴向雲囚禁在府中時,大抵也說過類似的事。
他會不知曉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嗎?
他會不想活下來嗎?
可自己上輩子二十多年所受的教誨,所耳濡目染的禮義廉恥卻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選擇。
江懿平複了下方才有些激動的情緒,冷聲道:“你如今不再負隅頑抗,把與你接頭的人說出來,與我回燕都一同坦白罪行,我還能留你一條命。”
“留我一條命?”
穆宏才譏諷地幹笑了兩聲,平素那佝僂的肥厚後背似乎也慢慢能挺直了:“江大人,我在城登縣半年,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瓊漿玉液。金磚鑄屋,私兵護衛,我過的是什麽日子?你要我跟你回燕都,我又過得什麽日子?”
他喘了幾口氣,低聲道:“你以為誰都與你一般麽?你清高,你兩袖清風,你耐得住寂寞,我不行。您是活菩薩,我這種凡夫俗子見了得磕個響呢。”
“你怎麽說話呢?”裴向雲終於忍不住了,怒道,“放尊重些。”
“那你是要頑抗到底麽?”江懿抬手止了裴向雲的動作,“你可想明白了。”